這天,村里來了個開著農用車的糧販子,家中囤著糧的一打聽價格,紛紛搖頭,不賣不賣,反正不差錢。劉老蔫坐不住了,忙去打聽價格,一問,比去年秋上才貴了2分,想想自己為賣上好價錢,那囤著的上萬斤好稻谷多曬了幾個太陽不談,一冬天下來少說也折近千斤,覺得這回虧大了,劉老蔫磨了好一會嘴皮,糧販子就是不肯加價,最后,劉老蔫捏著鼻子只好認了。回家跟老婆一說,老婆嘆口氣也只好這樣了,叮囑劉老蔫趕緊到村里找個幫手賣稻,畢竟年紀不饒人,上萬斤水稻呢!劉老蔫聽了直搖頭,請人打幫手,要付工錢外,還要好酒好菜招待人家,算了,自己來!這點苦算什么。
劉老蔫從倉庫里把一百多袋水稻扛出來,倒進糧販子的大口袋里,每包120斤,最后一結賬,感覺少扛了兩袋,回家找來找去沒有,劉老蔫想也許自家裝糧食的蛇皮袋大小不一,再說大白天的哪會錯了。結好帳就忙著打電話告訴了兒子,又興沖沖去把賣糧款在鄉信用社存了,回頭見糧販子的農用車還沒走,走過去散了根煙,問要不要幫忙,那糧販子直擺手,眼看太陽要落山了,疲憊不堪的劉老蔫于是回家了,這下,心里舒坦坦的,雖然賣虧了,總算了了心思。
傍晚,老婆給劉老蔫炒了兩個可口的菜,讓劉老蔫自己去村里大隊部旁的小賣部買瓶酒,她有事走不開。一進小賣部,開店的胖叔就說,老蔫,你今天虧大了?劉老蔫以為胖叔說水稻價格便宜了,心想自己急用錢,沒辦法,可胖叔直搖頭,劉老蔫莫名其妙。胖叔告訴老蔫,那個糧販子夠絕的,看你一個人忙得直跳,在汽車肚里藏了兩袋你從家里扛來的糧食,就等天暗下來裝好車出發前,將車往前開了幾步,把下面的兩袋水稻搬到車上,正好被進貨回來的我看見,這才慌里慌張走了。
兩袋水稻差不多200來斤,好幾大百呢!早知這樣,請兩個幫手也要不了兩袋水稻錢。劉老蔫聽罷悔得直跺腳,氣得酒也沒心思買了,氣呼呼扭頭回家。
劉老蔫氣鼓鼓的剛跨進家門檻,老婆一見忙把大門“啪”一聲關得緊緊的,劉老蔫又是一頭霧水,難道老婆早知道了被糧販子坑了的事,怕傳出去村里人笑話?
老婆把劉老蔫拉到房里,手里舉著一個鼓鼓的錢包,小聲說,老蔫,剛才我去買糧那場上把一點撒了的稻子用簸箕掃回來喂雞,撿了這個錢包,你說會不會是那糧販子掉下的?人家不急死呀!
劉老蔫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真是老天有眼哩!就把糧販子坑他家兩袋稻子的事說了,老婆一聽,瞪大了眼睛,這個缺德的糧販子,這回遭報應了,好在錢包被我撿到了,哼!他找上門來我也不承認,一口咬定沒看到,讓他腸子悔青了去跳腳吧!
劉老蔫聽了卻支支吾吾,人還是不能做昧良心的事,還是還給人家,老天真有眼在看著哩!
一晚上,劉老蔫手里抓著老婆撿來的錢包像抓著一塊燙手的山芋,苦著臉不知怎么辦,累了一天,晚飯也沒吃好,迷迷糊糊就睡著了,事情等天亮了再說。
迷糊中,聽見有人砰砰敲門,劉老蔫一激靈,閉住氣不開口,以為糧販子找上門來了,心想也好,打開窗戶說亮話,兩袋子稻谷錢得補給我。可敲門聲一聲緊似一聲,卻沒人開口,劉老蔫終于按耐不住,吼了一聲,誰?“警察!”劉老蔫嚇得不由一哆嗦,警察這么快就找上門了,反正錢包又不是我家偷的,難道撿的也犯法了。說著,拉亮電燈,披衣下床,門一開,劉老蔫嚇得倒退了一步,哪有是什么警察,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咚”的跌進在屋里……
劉老蔫趕緊把那個滿臉是血的人翻過身來,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怎么剛才還稱是警察,現在變成這模樣?
劉老蔫搖搖那男人,你是誰?怎么這樣了?
男人睜開眼,咧著嘴有些口齒不清地說,我也說不清楚……
劉老蔫看男人傷的不輕,怕鬧出人命來,扶著受傷的男人趕緊讓嚇呆了的老婆給村治保主任打了電話。
村主任和治保主任一路跑著趕來,一看男人,這不是鄉里農科站的陳站長嗎?怎么在這,還傷成這樣,快報警……說著就要撥110,男人卻忍著痛說,不要報警,不要報警!
村主任只好撥電話找了輛車,送陳站長去醫院。
真是活見鬼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倒在村民家里,傷的不輕,居然不肯報警。
折騰了一夜,劉老蔫天一亮就把老婆昨天撿來的錢包原封不動地交到了鄉派出所,派出所表揚了劉老蔫幾句,一翻報警記錄,奇怪了,沒人報警丟了錢包呀!劉老蔫只好把白天賣糧及夜里發生的怪事說了。派出所到鄉醫院一打聽,鄉醫院夜里沒有受傷人員送來救治,趕緊去縣醫院打聽,這才找到了陳站長,可一了解情況,小腿骨折的陳站長支支吾吾說不清,說是自己酒喝多了跌斷了腿,可跌斷了題為何又自稱警察還倒在劉老蔫家里。陳站長卻說自己壓根就沒冒充過警察,也沒必要。警察查看了陳站長的攝片,又詢問了主治醫師,醫師肯定陳站長不是跌傷的,腿是車撞斷的,那就是肇事逃逸了,可陳站長為何不承認呢?難道陳站長另有隱情?
派出所排查了幾天也沒排查出一絲頭緒,決定從陳站長的老婆崔娜身上尋找線索。
崔娜見驚動了警察,在警察的詢問下只好流著淚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讓警察頗感意外。原來,在鄉農科站當站長的陳站長一直跟王村的劉石頭老婆蔣梅相好,兩人青梅竹馬,可當年陳站長的母親是個迷信,把兩人的生辰八字說給算命先生聽,算命先生稱蔣梅克夫,于是陳站長媽媽硬是生生拆散了一對鴛鴦。后來蔣梅的丈夫在結婚后沒2年出了車禍死了,才改嫁給劉石頭,陳站長一直不忘蔣梅,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兩人一直偷偷暗里來往,崔娜因為沒能生孩子,對陳站長與蔣梅暗渡成倉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日,陳站長又去蔣梅那過夜,可在縣汽車站工作的崔娜正巧遇到在外打工的劉石頭回來了,趕緊搶先一步通知在蔣梅家的陳站長回家,哪知陳站長根本不信,結果被劉石頭堵在床上,陳站長跳窗慌忙逃竄中結果被車撞了……這些事崔娜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躺在病床上的陳站長見警察又找上門來,也只好說了,原來,陳站長那夜慌不擇路時真是被一輛農用車撞了,駕駛員跳下車就把他扶上駕駛室說送他去醫院治療,哪知陳站長在車上疼暈過去了,后來的事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跌倒在一戶人家門前,現在想來還有些后怕。
三天后,事情的真相終于大白。
原來,那日糧販子馮大水因為昧了劉老蔫兩袋稻谷,往車上搬時被進貨回來的胖叔看見了,慌亂中農用車剛開到鄰村的道上,撞上了一個埋頭猛跑的男人,頓時嚇壞了,想花錢消災,把傷者送醫院救治,可一摸錢包,傻了,錢包丟了。兩口子想想,錢包一定被賣水稻的劉老蔫撿去了,想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傷者送到劉老蔫家,讓他把錢吐出來給傷者治傷。這才出現了深夜劉老蔫開門,發現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跌進門里那一幕。
這年年底,馮大水因無證駕駛又肇事逃逸,結果被判了3年有期徒刑。
讓劉老蔫高興的是兒子和女朋友已經領了證,城里的房子正在裝修。劉老蔫拾金不昧、見義勇為的事跡被縣里推舉為見義勇為先進分子還上了電視,劉老蔫成了十里八鄉人都豎大拇指的大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