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時候,覺得坐在我后面的那個男生,愣頭愣腦的。本來一雙眼睛也是清澈明亮,個子高高不胖不瘦,卻總把頭發理得刺青,穿一身灰不溜秋的運動服,叫人全無想象的空間。愣頭青很煩人,常常把腳伸到我的椅子下面,抗議N次無效。我生氣了就踢他的腳,回頭瞪他,他面不改色,鎮靜地把腳收回去,過一兩天又伸過來。
除此之外,我們相安無事。中午的時候,偶爾在一起聊天。至今還記得,就那樣趴在課桌上,懶懶散散的,有一句沒一句的,曬著太陽。
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他問我,你覺得某某某(我們班的一個特色男生)怎么樣?我撇撇嘴說“孩子”。他就笑著說真準確呀,佩服佩服。又問,那某某某(我們班的另一個特色男生)呢?我說“傻子”。他越發笑得不行,過了一會兒接著問那我呢?我盯著他想了3秒,“瘋子”。他聽了后什么反響不記得了,只知道一定是沒有笑。
現在回想起高中那段日子,好像時間一天重復著一天地飛逝。平淡無奇的我,和所有的戀曲都難以發生什么關聯。轉眼,就散了。
沒想到畢業5年后,我們會再見面。他找我,在一家家常菜館,吃涼拌土豆絲,喝燕京啤酒。他不穿運動服了,也不留刺青的頭了,老先生在北大混了幾年,出來做期貨了。我興致盎然,聽他講期貨市場的種種,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小子,很牛呀。”
然后他說他有話想對我說,我暗暗地猜他是不是曾經喜歡我卻一直沒有告訴我?要是這樣還真挺別扭的,我該怎么說才不至于讓他傷心?
我沒有猜到,他說的話直達我心底,多少年過去,也不會遺忘。
他說,在他上初中的時候,一個中午,在106路電車上遇見了一個女孩,穿著天藍色的衣服,白白的,清秀的。女孩不經意地用手捋了一下額前的頭發。那一個動作,那么簡單,卻剎那間令他覺得無比心醉。
從此他盼望著再看見那女孩,也真的再看見過,一次又一次,在106路電車上。女孩從來沒有注意過他,他卻愛戀著那個女孩。
啊?那個女孩,竟然是我。而我們兩個竟然在同一所高中的同一個班不期而遇,他,就坐在我的后面。
我不能免俗,問他為什么過了這么多年,突然想起告訴我這些?他說,因為我現在還是那么喜歡你呀。怎么也忘不了你捋頭發的那個動作,就覺得心目中的女孩就應該是那樣的。
后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我說我不喜歡他,從來都不,他聽見了。但是我的眼圈紅了,他并沒有看見。
在那之前,我一直是有點自卑的。我以為“魂牽夢縈”是國色天香們的專利,而那一天我突然明白,平凡如我如他,同樣可以看到月光下的桂樹,仍舊逃不過夜夜的思念。
年少的時候,喜歡用很多名人的話武裝自己,比如卡老頭的“生命是一個幻覺”。可今天回味曾經點點滴滴的甜蜜與痛苦,卻是很真實,很貼近。
記得后來和我那位美麗的高中女友說起我的感動,她嘆著氣說,雖然喜歡她的人那么多,可沒有一個能夠喜歡得這么好。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