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2月22日,安迪·沃霍爾因醫療事故突然離世,這個消息使這座城市黯然失色,大家都沉浸在傷感之中。
安迪·沃霍爾出生在賓夕法尼亞州的匹茲堡,從捷克斯洛伐克移居美國的父親在礦上工作,安迪是個喜歡圍著母親吃零食、聽故事的孩子。單調消沉的童年時光與他炫目的未來構成了難以想象的反差。他1949年來到紐約,敏感的天性和精湛的手藝使他成為商業設計中的高手。那是視藝術為神圣之物、藝術家為殉道者的年代。他的啟蒙老師安東尼奧說:“將來會有一天,商業藝術就是真正的藝術。”這使他難忘,當時這句話離成為現實還有很遠的距離,它需要一個特殊的人用不凡的一生來證明。
盡管安迪·沃霍爾有大量的出版物和極高的曝光率,但他的藝術價值在生前并不被廣泛承認,他的作品遠遠超過了那個時代的期許,他改變了美國藝術的現實和理想。這些價值可以從對他的種種誤讀中看出:羞澀的同性戀者、瘋狂的戀物者、自我矛盾且不知疲倦的人、男扮女裝者、為了虛榮和朋友而生的人、眼中只有快樂時尚的浮光掠影、迷戀虛幻價值的人,以及在不同地方對不同的人重復說著同樣的話,永遠沒有正經、無法深刻的蠟像般的人。如同一種奇花異草,它只生長在山崖的某個高度,了解了他,你會心生感激,你會更加了解美國。他的一生演變為美國藝術發生的最美的傳說。
瑪麗蓮·夢露、死刑電椅、米老鼠、印花墻紙、災難、小人書、帝國大廈、美元、可口可樂、愛因斯坦……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留下了多少作品,它們廣泛而雜蕪,幾乎涉及了他的時代所有的人物和事件。他毫無忌諱地應用和開拓了多種媒介和表現可能,并涉足眾多不同的領域,設計、繪畫、雕塑、錄音、電影、攝影、錄像、文字、廣告……安迪·沃霍爾創造了真正的可以對抗傳統的、商業的、消費的、平民的、資本主義的、世界性的藝術,他身邊的模特們幫他選出她們喜歡的色彩來繪畫,他的母親為他的作品簽名,他無論何時何地都在拍攝和錄音,他只是比時代早了幾十年。
在20世紀60年代,一代人的價值觀取代了傳統的深刻、精英、歷史、永恒、優越、成熟、絕對、唯一,傳統的價值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現實、表面、瞬間、感性、快樂、平等、簡單、機械、重復、大眾,是這些概念更新了民主和自由的品質。美國在那個年代,在不經意間創造了屬于自己的英雄,這很令人驚嘆。
安迪·沃霍爾是自我制造繁衍的產品,他的傳播是其自我特征,包含了他的所有活動和生命本身。作為復雜的興趣和荒誕的行為的綜合體,他實踐著時代的熱情、欲望、野心和幻想。他創造了一個廣泛感知世界、實驗性世界、平民化世界、非傳統經驗世界、反精英反貴族的世界。這是人們不情愿接受的安迪·沃霍爾的真正價值,也是他終究沒有被真正認識的原因。安迪·沃霍爾的最大價值是,他用一生的實踐完成了對傳統藝術價值和社會秩序的反諷和不屑,用虛幻的表象戰勝他不情愿接受的、殘酷無情的、沒有人性的真實世界。而真正的諷刺是在他離世后,他已經成為新的、更大的、更空虛的現實中的偶像,他的不屑本身已經成為后世的經典。真正的藝術家的悲劇不在其生前,而在其死后,成功的命運總是走向其反面,你曾有多么輝煌,你就將會變得多么無聊。這是他的作品價格一路飆升的注解。
關于安迪·沃霍爾,沒有誰比他自己說得更清楚了:
“我的畫面就是它的全部含義,沒有另一種含義在表面之下。”
“如果你想了解一個真正的安迪·沃霍爾,只需看看我的繪畫、電影和我的外表,沒有什么東西隱藏其后。”
“我的作品完全沒有未來,這我很清楚。只需幾年時間,我的一切將全無意義。”
“在未來,每個人都能出名15分鐘。”之后他又說,“每個人都可能在15分鐘內出名。”
“好的攝影就是把焦距對準名人。”
“我將去任何事的開幕式,包括一只馬桶。”
“我不參加葬禮,同樣地回避婚禮,我從來不喜歡節假日,我認為節假日是一種病,我不愿意旅行,除非是為了工作。”
“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是一部機器,每個人都應該和另一個人一模一樣。”
“我喜歡無聊的東西,我喜歡一樣的可以被不斷重復的事。”
“我的畫從來不是我想要的那樣,但是我已經習以為常。”
“如果并非每個人都是美的,那就沒有人是美的。”
“你仔細想想看,百貨商店就是一個博物館。”
“我的所有電影都是人為的,我看所有的東西都有虛假的成分。我不知道虛假會在哪里停住,真實可以從哪里開始。”
“我從不閱讀,我只看畫面。”
“美國這個國家的偉大之處在于,在這里開始了一個傳統,最有錢的人與最窮的人享受著基本相同的東西。你可以看電視喝可口可樂,你知道總統也喝可口可樂,伊麗莎白·泰勒也喝可口可樂。可樂就是可樂,沒有更好更貴的可樂,你喝的與街角的叫花子喝的一樣,所有的可口可樂都一樣好。”
“我總是感覺到我說的話是言不由衷的,不是我要說的,采訪者應該告訴我他想要我說什么,我會一句一句地重復他想要的。我想這樣真是太好了,因為我是如此空洞,我實在想不出來任何要說的東西。”
“我從來沒有不在狀態,因為我從來沒有狀態。”
盡管他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社交動物,但在他去世后,許多事跡仍然讓世人不能相信。他每天回到上東城的家中,和母親、一只貓,以及兩個菲律賓女傭一起,過著隱居般的生活。在他的家中,沒有現代的器物,沒有當代藝術品,只有路易時期的古典家具和古典油畫。他瘋狂購買的眾多物品中,古舊手表、珠寶首飾、杜尚的小便池、化妝品、玩具……無奇不有。在他死后為他舉行的專場拍賣中,許多物品是第一次才打開包裝。每年圣誕節他一定在哈林區的一家教堂為窮人賒粥。每天早晨9點半,無論在何地,他都打電話給秘書,口述記下前一天發生的每件小事,從不間斷,由此完成了一部詳盡而神奇的個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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