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像越南人,長得像日本人,口音像臺灣人,護照是美國人,其實是黨的人。
網上有段子這樣調侃阮次山。
寥寥數語,不無質疑之意,卻也勾勒出阮次山的基本人生經歷:大陸出生,童年曾在越南,后在臺灣成長,留學美國后變身美籍華人。
阮次山,鳳凰衛視資訊臺總編輯、首席時事評論員,曾訪問過江澤民、安南、希拉里、鮑威爾、布萊爾、卡扎菲、內賈德等多國政要。
這些經歷為他在國內積累了影響力。但也因為一些言論,他被網友冠以“高級五毛黨”的稱號,被指“為政府說話”,罵得難聽的,說他是“沒有脊梁的走狗”。
爭議
在中國的電視人當中,阮次山有其獨有的特殊地位。在鳳凰衛視《風云對話》節目里,他常常與各國政要握手言談。即便在中國內地,他也扮演著頗讓人意外的角色——為宣傳體系做人才培訓,甚至充當智囊團。
一個例證是:阮次山經常為廣電總局或新聞出版總署舉辦的各省區市中高層宣傳人才培訓班講課。2003年,在首期中國新聞發言人培訓班中,包括前鐵道部新聞發言人王勇平在內的74名部委發言人,聆聽了阮次山等人的授課。
“我以前在國新辦第一屆新聞發言人訓練的課程上,跟他們講,不要怕媒體,必須要讓政府跟民眾之間有媒體做橋梁。我們過去是悶著頭干,到現在還是這樣,其實政府做很多好事,你不知道。”阮次山主張政府要建立跟媒體之間的積極互動。
而正是因為這種看似站在政府立場想問題的思路,阮次山屢屢被網民指為“為政府說話”。與此同時,外界還將矛頭對準了他的國籍——擁有美國國籍,卻高呼“愛國”口號;愛的不是美國,而是中國。
阮次山努力將自己的愛國觀念通過多種途徑傳達出去,他在多個高校演講,被中國人民大學、復旦大學、中國科技大學、四川大學、蘭州大學、海南大學等超過十所大學聘請為客座教授,他呼吁年輕人不要做憤青,要看到國家的進步。
他公然站在憤青對面的立場,也招來罵聲一片。在百度貼吧、新浪微博以及香港某些論壇中,網民直接稱呼他為“五毛黨”,言語很不客氣。
阮次山認為這么多人罵他,原因不僅僅在于他的某些言論得罪了太多憤青,還在于“網民的復雜程度超出你的想像”。他覺得這也能大體反映現在的網友成分,并把分析結果傳達給“有關當局”。“我說這是我的判斷,你們以后必須要小心這個東西。”
“你必須要審查,可是你有時候審查來不及,最快也要半分鐘,一秒鐘、十幾秒,它已經出去啦……所以你看我以前發出一條東西,反應一面倒,現在有我的粉絲出來對罵。現在新浪啊,為我這個微博,有五六個人在替我刪——所以這是一場戰爭。”
老華僑
阮次山職業生涯中最得意的事,是2004年專訪美國國務卿鮑威爾時,促成鮑威爾公開宣稱美國堅持奉行“一個中國”政策的表態,稱臺灣不是獨立的,它沒有作為一個國家所擁有的主權。臺灣股市曾因此大幅下跌。
“對臺灣來講,我算是出賣它。”與臺灣的關系,對阮次山來說,是一個隱隱作痛的話題。他也這樣解釋自己為什么要脫離臺灣,入籍美國。
1951年,身為國民黨軍官的父親從家鄉海南敗走越南,阮次山一家變成無國籍難民,被關在法國人的難民營中。后經富國島退往臺灣,幾經輾轉終于在高雄定居。
兩年后,阮次山考上高雄中學,這段時間往后的經歷,被阮次山形容為“輝煌經歷”——在高雄中學,他享受到整個臺灣都不多見的開放氣氛,圖書館里藏有戴東原的《哲學》、梁漱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等外面禁止的書。他讀過胡適,讀過陳獨秀的《最后的自白》。在美國新聞處開放的圖書室里,也有令他著迷的海明威、杰克·倫敦等人的原版著作。“對我的價值觀沒有什么改變,可是呢,語言視角方面開放了很多。”
從初一到高三,阮次山投稿賺錢,學校還會給予與稿費同等的獎勵。因為自信滿滿,大學聯考本可報100多個志愿,阮次山只報了十個而落榜。當時已經19歲半,只好去當兵,目睹了最后一次視察金門的蔣介石,坐在山頂遠眺大陸,“四個鐘頭動都不動”,這讓他印象深刻。
退伍后,阮次山再度報考當年的第一志愿:臺灣政治大學新聞系。“老師們都對我很頭疼,寫新聞沒有我多,文字功底沒有我好,采訪沒有我多。”課余的阮次山“一腔熱血”,大國夢在當時就留下了“案底”。
1970年,臺灣爆發“保釣運動”。阮次山的同學臨時抽退,因為同學的父親是國民黨大官,知道“黨中央的政策”。“到我這兒,怎么可能抽退?我是政大學生代表,主要成員。我們這邊支持臺灣同胞保護釣魚島。”阮次山等人于是舉著旗幟上了街。
畢業后,阮次山同時在《中央日報》與“中國廣播公司”任職,兩年后赴美留學。1985年,他取得美國國籍。1999年,阮次山回到臺灣,任創刊達50年的《CHINANEWS》副社長兼總編輯。不到半年,報名更改成《TAIWANNEWS》,老板更是易幟,背叛“不搞臺獨”的承諾。
阮次山因此辭職,轉赴香港。不久,被邀請加盟鳳凰衛視。
安全閥
在中國人民大學北門對面,有一座六層小樓,便是鳳凰會館。鳳凰中文臺幾檔口碑不錯的節目,如《冷暖人生》、《鏘鏘三人行》、《鳳凰大視野》、《社會能見度》等,制作總部都設在這里。
阮次山的辦公室位于鳳凰會館五樓一角,桌上堆著一尺多高打印出來的資料。從日歷上的圈點看來,9月份里,他跑烏克蘭、西安、四川等多個地方,而《風云對話》接下來預約的兩個重頭采訪,分別是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以及泰國總理英拉。
上世紀80年代時,阮次山離開《國際日報》,開始為“全世界的中文報”撰寫時事評論,比如新加坡《聯合早報》,馬來西亞《星洲日報》,《香港經濟日報》、《亞洲周刊》等,后也被內地的《參考消息》轉載。
阮次山在鳳凰衛視一直負責兩檔節目:《新聞今日談》與《風云對話》。在前者中,阮次山作為評論員對當下社會熱點新聞發表看法;后者則是一檔對國際高端人物的訪談節目。
在行事風格上,有些鳳凰同事私下認為阮次山是那種自視甚高的人,“認為他的意見別人包括高層都應該聽”。對此,阮次山回應:“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這是做人的原則。所有的考驗都在公眾,我何必要改變他們呢?”
2010年8月菲律賓人質事件中,阮次山在評論中為菲律賓警方開脫,又批評香港特首曾蔭權致電菲律賓總統的行為屬于“越權”,引起了不少香港市民包括在港菲籍人士的強烈反感。鳳凰衛視除收到大量電話投訴外,并迫于壓力讓阮次山暫停參與《新聞今日談》兩個星期之久。
但也常有戲言,稱阮次山的存在讓鳳凰衛視的處境變得“更安全”,增加了做新聞的空間,起到了一種微妙的相當于“安全閥”的平衡作用。
“我的原則就是,我只就理說話,我不在乎情,不會在乎香港人的感情啊、網民的感情啊,我只在乎理,感情不是我的事兒,是吧,我們作為評論員,評論一個事情,我只站在大是大非的角度。”
阮次山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