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小葉在家鄉一高中工作已三個年頭了,正好帶一屆。畢業三年,苦奈無識有緣之人。緣分使然,她考入A縣的編制。A縣出過很多名人,將軍之鄉。
帶著對新生活的憧憬,小葉離開了家鄉,來到A縣教育局,“你是小葉吧,你分配到縣五中!”“五中”,完了,以前在地圖上見過,離國道上面,有28公里呢,好遠呢!唉,從農村跳出來怎么又回到農村呢,還是個好遠好遠的地方呢!局領導看著小葉不做聲,又說道:“怎么啦?五中在我們縣是好學校呢,省重點!”也許是省重點三個字太響了,小葉真是驚喜萬分,在老家,只要是省重點,學生的質量很高,每年考的大學生人數也是非常多的。看來上天對小葉還是不錯的。
離開教育局,小葉打了個的士將行李運送到學校,因為對新地方充滿著新鮮感,她問的士師傅,“師傅,五中這個學校怎么樣呀?”“五中呀,一般般啦!”啊?小葉感到奇怪,不是個省重點嗎?也只是個一般般,她又問了“師傅,A縣有多少個高中呀?”“這個嘛,以前有十三所,現在有些收到市里面去了,只有十所了。”“十所?難怪網上都說A縣是教育強縣呢?你們A縣真不錯呀?”也許是聽小葉夸自己的家鄉好,師傅也樂開了懷,笑呵呵地說“你是外地人吧,你不知道,我們A縣別的不說,這個教育方面啦,還真是不錯呢,每年B縣C縣都有好些學生到這里讀書呢?”聊天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大約半個鐘頭,的士已經到了校門口了。
門衛看見小葉,迎了上來,“你是新分配來的老師吧?”“是呀,辦公樓往哪邊走呀?”門衛一聽口音是外地人,樂了,“你這個妹子,在哪兒教書不是教哇!前面轉彎上坡就是辦公樓啦!”“謝了。”來到辦公樓,一主任給小葉交待了一些事宜并讓另一老師給安排住宿。來到教師宿舍,開了門,那老師交了一句話“你自己選個鋪位吧!”然后就走了。宿舍是個小三室一廳,兩個大房間一個小房間,外加一廚一衛一陽臺。總的來說,布局算得上精致。兩個大房間里面擺了兩張學生用的鐵板床,雙層,一米寬。小房間上了鎖,說是有個老師帶了個女兒住在這里。看樣子,是想安置五個老師住在這兒啦。小葉選了一大房間中的一個鋪,整理著行李。到了晚上,其它的幾個老師也都來了。五個老師,好熱鬧呀!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充滿期待。之后,一個年輕的妹子來住客廳,小房間的老師出去,三室一廳全都是年輕老師了,上課,吃飯,聊天,基本上都在一起。一個月很快過去,發工資的日子到了,五個人除了有一個代課老師的不一樣之外,另外四個全都是只拿了半份結構工資。回到寢室,大家都掛著苦瓜臉。“為什么我們新分配的老師就只有一半的結構工資呢?怎么回事兒呀?”“是啊!大家都是一樣的上課呀?明顯是同工不同酬嘛!”“聽說這是五中歷來的規矩呢?”“好像只有五中才這樣,我問了其它的學校,剛分配下來的老師都是發全額的結構工資呢?”這晚上大家都忿忿不平,覺著新人真是好欺負呀!
第二天,小葉向其他老師問了下情況,才知道,這個學校是有很多規矩的,剛畢業的老師歷來就是只拿結構工資的一半的。可是,五人中,小葉原先就工作了三年有工齡的,另外小伍存檔案是辦的保留工齡的那種,她們兩個按理不應該是半份啦。
之后,小葉往往返返教育局和學校。小伍也不停地打電話詢問。
個把月之后,倆人分批拿到了全額工資。
每聊至此處,倆人都會相視一笑。看來凡事都怕較真,只要堅持做一件事,總會帝感其誠的。
第二個學期,小葉因為一次意外動了個小手術,因為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么大的陣仗,小葉以為自己快死掉了,手術之后,希望以后的工作輕松點,于是她報考了市里的一所初中。并且考上了,拿到調檔函,她很開心,想象著以后能教初中,有雙休日,那是多么的美好呀!憧憬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殘酷的。當她拿到調檔函到縣教育局的時候,主管這事兒的副局拒不簽字,三次五次的找,都是一個結果,不簽字。這就意味著拿不了檔案,去不了市那邊。這個暑假真是度日如年,天天為個檔案,東跑西跑,焦頭亂額。
轉眼到了八月二十六,市里面的學校已經在催了,而這邊又什么辦法都沒有。她打電話才知道五中到現在為止也沒能招到一個合適的老師頂她的崗。小葉和家人商量許久,小葉想工作輕松點進初中,家人呢,倒是希望進高中。思索良久,小葉最終選擇回五中。一來如家人所愿,二來解五中之急。
回五中后,總有些同事不解,問這問那。而且聽說市那邊又加了四百元工資。小葉心里多少有些惆悵。這還不打緊,最為讓小葉不解的是,校長決定扣發小葉每月結構工資的百份之四十。小葉找校長理論,校長不予理睬。找到教育局,雖然是上班時間,但真正想找到相關的負責人,還得看運氣,哪天運氣好了,得到的卻只是一句話:“我們公事公辦,至于結構工資的事,權力在校長手里,你找校長吧!”感覺像是被踢的皮球,日子百無聊奈。多少個晚上做夢在委屈,在理論,醒來淚濕枕巾一片。慢慢的,工作激情似乎一下子沒有了,看人也偏激了,感覺A縣這邊的天格外的黑。
“找校長,不可能!”室友幫腔著。“小葉啊,要不你寫個申請書,讓校委會的人簽字表決,然后到校長那兒去,可能還有轉機呢?”“校長,那可是個傳奇人物呀,希望渺茫啦!”“不管怎樣,要試試,本來這就是我們合法權力嘛!”
她們說得很對,小葉寫好了申請書就去打印室打印,正好遇到學校的唐主任。看到申請書,他勸著:“校委會的人簽字也是沒用的,再想別的辦法吧!”剛有的一陣熱頭瞬間被撲滅。是真的嗎?那要怎么辦呢?小葉冷靜地想了想,先到網上看看類似的案例,查查相關的法律法規。
根據《勞動法》第九十八條,勞動部《違反和解除勞動合同的經濟補償辦法》第三條,《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行政處罰辦法》第六條和第十六條,《違反〈勞動法〉有關勞動合同規定的賠償辦法》第二條和第三條關于“用人單位克扣或者無故拖欠勞動者工資的,除在規定時間內全額支付勞動者工資報酬外,還需加發相當于工資報酬25%的經濟補償金”;“用人單位克扣或者無故拖欠勞動者工資,侵害勞動者合法權益的,應責令支付勞動者的工資報酬,經濟補償,并可責令按相當于支付勞動者工資報酬,經濟補償總合的一到五倍支付勞動者賠償金”。
學習了相關的法律法規,小葉去找了校長,同上次一樣,校長仍然不理不睬。小葉把事情和家里面說了一說,小葉的婆婆看著心疼,第二天來到學校。正好這天是校長值日。小葉去辦公室了,婆婆一個人等校長查完崗再談。一柱香的工夫,校長回辦公室,婆婆將來意講了一遍,校長可能只當小葉婆婆是個農村老人,敷衍得很。“你來做什么?”校長習慣性地把頭一揚,瞥了婆婆一眼。“校長呀,我剛也說了,你看我們說起來也是一個地方的,屋門口的人,我媳婦平時工作也算是盡心盡力,工資的事,你再考慮考慮。”“這事兒沒得商量,你呀,你媳婦多大年紀啦?”“二十多歲呀。”“都這么大的人啦,還要你管七管八。你就回家安安心心地養老!”婆婆聽這口氣不太舒服,“我也想安安心心在家里呆著,可我媳婦工資被扣了,食堂六元一餐,吃飯還成問題呢,怎么安心呢?”“吃飯就到食堂去吃就是了。”校長有點不耐煩了,起身就走。“到食堂吃,哪個出錢?還不是要自己出的。”婆婆追了出去,氣鼓鼓的。回家后,還在抱怨“什么校長,這么個素質!”
經婆婆這么一鬧,好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紛紛替小葉抱不平。小葉呢,一方面工資被扣,錢少了些。另一方面,婆婆替媳婦討工資,著實感動。平常人,可能都是這樣,在家里生個病什么的,很正常;可是,一旦在外面,背景離鄉的時候,有個小病小災的,都覺得異常的凄涼。逢人關懷,也倍感溫暖。那時候,小葉和室友們聊著聊著,思緒也變得錯綜復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爭取工資的事兒,小葉一直耿耿于懷,人情世故,著實難懂。日子一天天復制著。忽一日,小葉來到辦公室,聽著同事的議論,“聽說校長被抓走了。 ”“是啊,聽說是被紀委帶走了,到現在快四天啦!”“四天,不知道還能不能出來呢!”小葉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和校長夫人是同一間辦公室,這幾天校長夫人都不在學校。
慢慢地,就傳開了,校長真不愧是個傳奇人物呀!經濟帳是一方面,另外,情感帳也是一大堆。學校的老師說話還算比較客氣,外面社會上的人說什么“校長老婆兩個,情人一打。”這一類的話真是不堪入耳。一時間,校長的新聞總在耳邊回響。結果,幾個當事人,調走的調走,保留的保留。原副校暫代正校度過第一學期。第二學期由教育局暫派代理校長接管半年,之后再任正式校長。經過這事,小葉明白一個道理,囂張的永遠沒有落魄的久。
看來上天并不想扣小葉的工資,小葉再次寫了申請書遞交給代理校長。小葉寫申請書的時候,掂量了一下,從第一次寫申請書,幾百字一小頁,到現在不知道是第幾次寫,申請書洋洋灑灑三頁紙,有理有據,自己都佩服自己,看來做同一件事花費心力的多少結果還真不一樣。代理校長招開行政會,統一決定不再扣發小葉的工資,并在例會上說明此事。
小葉記得,那天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