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他出生在湖北省武穴市石佛寺鎮一個窮困的農家。
童年的回憶總是和寒冷連在一起。冬天,他用草繩扎緊褲管,寒氣還是像針一樣刺進肉里。多年后,他買了一條絨褲,熱得冒汗,驚喜世間竟有如此保暖的衣物。后來他才明白,原來小時的棉褲,早被哥哥姐姐穿得徒剩其名了。
小學的課堂上,當老師朗讀《一捆教科書》中的“指導員英勇獻身”的情節時,他忽然感到喉頭哽塞了,他細膩的情感被故事所觸動,從此對文學產生了強烈的愛好。
中學時,他的作文常常被老師當作范文在全班朗讀和講評。一個看似遙遠的文學夢在幼小的心靈開始生根發芽。
對一個生在貧寒之家的孩子來說,文學是一分奢侈。而這個叫毛銀鵬的小伙子偏偏癡迷這分奢侈。他寧愿挑糞也不愿割稻,只為“省下時間讀書”。鄉下買不到多少書,他把語文課本找出來,從小學一年級的課文讀起,課后的習題,一道不落地重做。
1981年,毛銀鵬高考落榜。在城區工作的舅舅先后把他安排到磚瓦廠燒磚,到碎石廠、五金廠做雜工。他利用所有空閑時間讀書,每月35元的工資都被他用來買書看。在做臨時工期間,他閱讀了大量的文學名著,寫了大量的日記,積累了越來越豐富的生活素材。做臨時工,“別人甩錘我握釬時,我總用左手,右手避在一邊。坐車時也總是左手靠窗,就是為了保護右手,好捏筆。”
1986年,他到一家理發店當學徒,當學徒沒有時間看書,只有上廁所和排隊挑水的時間可利用。他挑水時老讓人,鄰居們夸他是活雷鋒,終惹得師傅臉變色。半個月后,他自己開起了理發店。白天他給小孩和民工理發,晚上就在這里看書寫稿。找對象,他首先問人家“是否高中畢業:是否愛好文學?”如不是,便免談。一些編輯老師被他的執著所感動,來信鼓勵他“多讀書、多觀察生活,積累生活素材”。為了提高文學素養,他還參加了文學函授班。一次參加縣里的文學愛好者筆會,別人要他發言。他說,現在是農忙,你們在這里爭了半天,也就議論那個女人端著茶杯時該不該穿衣服,你們要多看點名著,討論點有意思的。直言惹來眾多白眼,從此他不再參加此類筆會。1995年年底,他在家鄉武穴開鞋店,生意頗為紅火,但卻招來了一些同行的忌妒,結果他的鞋店遭到了一幫小混混的打砸。毛銀鵬不得不遠走他鄉。
那段日子里,他先后創作小說、詩歌和散文10萬余字。
2000年,他帶著妻子來到北京,在前門租了一個攤位賣鞋。進京做生意對他只是謀生手段,更重要的還是想實現自己的文學夢。當時,一家四口租住在一間不足15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沒有條件寫作,他就隨身帶著筆記本記錄素材,把稿紙帶到鞋攤,趁生意的空當寫文章。
他給全國所有知名文學刊物投過《故人西辭》,都是泥牛入海。來到北京后,他發現《北京文學》編輯部竟然離他的鞋鋪不遠。他把稿子進去,三個月后去問,編輯沒看;又等三個月,編輯沒看;再等三個月,編輯還沒看。倒是雜志社賣書的大姐記住了他,把他的書稿交給另一位編輯。
后來,他的《故人西辭》再次征服評委,獲第三屆老舍文學獎。
如今,毛銀鵬依然在前門胡同里打理自己的鞋店。“創作源泉來自平凡的生活,過貴族化的日子,寫平民的生活我做不到!”3個孩子漸漸長大,“我要盡到父親的責任,讓孩子們能健康成長。”但只要一有空,他還是趴在出租屋的桌上,昏黃的燈光下,用一臺老式電腦,敲擊出自己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他對文學的追求不會停止。他認為自己是用生命來寫作,筆下淌去的不是墨水,而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