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火了之后,我就認識了陳忠實,一晃時間過去快20年了。朋友們私下里都管陳忠實叫“老陳”。
我記憶最深的是2002年7月31日那天,是老陳60歲生日,我專程飛到西安,為老陳花甲祝壽。記得那一天來了各界人士,老陳也顯得非常精神。當他走進會場時,不知是誰突然上前去給他戴上一個用鮮花扎成的五彩大花環(huán),一時間掌聲四起。陳忠實首先講述自己如何走上文學創(chuàng)作這條路,說到最后,他很傷感也很現(xiàn)實地說:“……直到我走進朋友們?yōu)槲覡I造的這個隆重而又溫馨的場合,我依然不能切實理解60歲這個年齡的特殊含義,然而這畢竟是人生的一個重要的年齡階段。按照我們傳統(tǒng)文化和傳統(tǒng)習俗,是耳順,是悟道,是憶舊事的年齡。這也許是前人歸納的生命本身的規(guī)律特征,我不可能違抗生命規(guī)律。但我現(xiàn)在最明確的一點是,力戒這些傳統(tǒng)和習俗中可能導致平庸乃至消極的東西。我比以前更加強烈更加清醒的意識是:對新的知識的追問,對正在發(fā)生著的生活運動的關(guān)注。這既是作為一個作家的生命意義所在,也是我這個具體作家最容易觸動心靈中的那根敏感神經(jīng)的地方。我唯一懇求上帝的是,給我一個清醒的大腦。”
談到對人生的感悟,陳忠實用最簡單直觀的語言說道:“人生如蒸饃:饃蒸到一半,最害怕啥?最害怕揭鍋蓋。因為鍋蓋一揭,氣就放了,饃就生了。”
有一次在北京遇到陳忠實,他請我們幾位朋友吃飯,想了好半天,決定到人民文學出版社附近的秦唐府去吃。到了那里我才知道,這是純正的陜西風味的小飯店。人很多,而且噪聲極大,相互間說話幾乎是在喊。那飯店里的桌子和凳子都非常矮小,坐在桌前如同蹲在地上。感覺來這里吃飯的都是陜西人,都說著陜西話。陳忠實到了這里,如同回了家一樣熟悉,不用菜譜就開始點菜。一大碗面,加上一碟小菜,吃得他汗水直流。看上去他就像陜西的農(nóng)民一樣蹲在路邊,手捧一個大碗幸福地吃著。很難想象,這位就是名震海內(nèi)外的大作家陳忠實。
老陳穿衣戴帽實在不講究,每當有人問起他那個像出土文物似的破包時,他都會津津樂道地講出一大堆這包為何十幾年不離身的好處。我還發(fā)現(xiàn),在他的煙盒的開口處,總是記著一些電話號碼或是零星話語,他說:“隨手記上,回家再整理,這是我的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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