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選擇:
準媽媽甘愿舍命生子
結婚后,王江很疼愛妻子,不想再讓她外出打工。兩人經商量決定,先在宣城老家生個孩子,以讓生活穩定起來。就這樣,董銀娟平時在家幫丈夫干些農活,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夫妻倆濃情蜜意,生活很是幸福。更讓他們驚喜不已的是,新婚半年后,董銀娟就懷上了寶寶。
王江得知妻子懷孕的好消息后,開心不已,叮囑她安心養胎。沉浸于幸福中的董銀娟也常常輕撫著自己的肚皮,憧憬以后一家三口天倫之樂的生活。公公婆婆聽聞喜訊后更是欣喜萬分,因為王江是家中的獨子,老人都盼著能早一天抱上孫子。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短暫的驚喜后等待著這個家庭的竟是令人窒息的陰霾。2008年5月的一天,已經懷有兩個多月身孕的董銀娟不小心摔了一跤,腰部和小腹劇痛無比,最終流產了。
董銀娟非常難受,王江的心也如刀割一般,但他還是安慰她說:“我們還年輕,以后再生一個就是了,你的身體要緊。”婆婆知道后,也沒有責怪她,對她百般照顧。對于這份溫暖,董銀娟感動之余,也計劃著早日完成老人的心愿。
然而,此后漫長的兩年時間里,董銀娟卻一直沒懷上孩子。聽到的閑言碎語越來越多,董銀娟自己也害怕起來,難道是上次流產落下了病根?自己這輩子都不能當媽媽了嗎?盡管丈夫千方百計安慰她,但此時已經快三十歲的董銀娟怎能不著急呢。每次生理上稍稍發生變化,她就趕緊往醫院跑,希望奇跡出現,但每次都泄氣而歸。
2010年7月初,董銀娟原本紊亂的生理期竟然推遲了半個月還沒反應,她再次跑到醫院去做孕檢。
“恭喜你,你懷孕了!”醫生笑著告訴董銀娟。奇跡終于降臨,董銀娟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將這個好消息通知親人們。
終于成功懷孕,新生命的到來瞬間驅散了籠罩這個小家庭的所有陰霾。接下來的日子里,董銀娟開始為當媽媽做準備。她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微微凸起的肚子,每天臉上都溢滿了幸福的笑容。殊不知,厄運很快再次降臨到她身上。
2011年春節前夕,就在董銀娟懷孕6個月的時候,她突然發低燒,而且咳嗽不止。家人將她送往醫院檢查,結果董銀娟被診斷為嚴重肺炎。醫生告訴她,必須立即使用大量抗生素控制病情,否則可能危及性命。可是難就難在,如果使用大量抗生素治療,將會給她肚子里的胎兒帶來危險,很可能會影響胎兒的身體和智力發育。醫生建議拿掉胎兒。
“不能,我好不容易懷上寶寶,一定要將他生下來……”聽說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董銀娟情不自禁地抽泣起來。回家后,面對著大人與胎兒只能二選一的殘酷現實,親人們立即召開了一個家庭會議,大家一致同意緊急治療董銀娟的病并打掉胎兒,連最想抱孫子的婆婆也支持先將兒媳的病治好再說。然而,董銀娟依然堅決地投了反對票。她做了一個決定,哪怕搭上性命也要將孩子生下來!
董銀娟舍命生子的決定讓親人們都很難受。“老婆,你這可是拿自己的生命作賭注。萬一孩子生下來后,你有個三長兩短,孩子以后能幸福嗎?”王江苦口婆心地勸說妻子,希望她能改變決定。他覺得,雖然懷上這個孩子不容易,但如果要用一個大人的生命去換,那也太殘忍了。
見董銀娟無動于衷,婆婆也向她表態,自己雖然想抱孫子,但更在乎她的安危。婆婆也絕不贊成兒媳冒著生命危險保胎生子的決定。可不管親人們怎么勸說董銀娟,她依然不為所動。肚子里的寶寶已經六個月了,從偶爾的胎動中她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小生命的頑強。
“他一定很想來這個世上看看,我怎么能那么自私……”董銀娟做不到,她心里想著,因為自己的疏忽已經流產過一次,她這次不能再讓孩子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與這個美麗的世界擦肩而過。丈夫王江說服不了她,只好帶她去中醫院咨詢其它對胎兒沒有影響的治療方案。
親情悲歡:
兒子剛出生母親便“沉睡”
就這樣,面對病魔的侵襲,董銀娟只能選擇用一些清熱解毒的中成藥及每天喝大量的白開水來抵御病魔,至于抗生素,她絲毫不沾。這種“緩解療法”讓董銀娟的健康每況愈下,但她想著只要再過幾個月,孩子就能出生了,等寶寶出生后就立即用抗生素治療。
董銀娟的病情雖然越來越嚴重,但她每天想的卻全是孩子的事。她變著法子,用有限的知識給肚子里的寶寶做胎教,提前給寶寶準備著各種衣物,甚至還翻破了字典,為的就是給寶寶取個好聽的名字。王江看在眼里,無數次被妻子的偉大母愛所打動,可病魔對這個堅強的母親沒有絲毫憐憫。
由于董銀娟已經病得很嚴重,中成藥的治療根本無法控制病情。因此,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頭,又多次勸說董銀娟放棄孩子,治病要緊。董銀娟依然固執地說,就算要用生命去換,自己也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懷孕幾個月了?她有臨產征兆啊!”醫生得知董銀娟才懷孕7個月,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鑒于董銀娟的特殊情況,醫生建議王江趕緊將她送到大醫院待產。
當天,王江將妻子送進宣城市人民醫院后,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有什么好歹。直到第二天凌晨,孩子終于出生了,是個男嬰,可迎接他們的不是驚喜,而是不斷的揪心。
孩子出生后,王江和家人還來不及多看孩子一眼,就被告知嬰兒因為早產呼吸微弱,被送到保溫箱里觀察了。更讓全家人擔心不已的是,完成使命的董銀娟在生產當天就出現了呼吸困難,口唇及指甲發黑等危險反應。醫生告訴王江,因為她病情嚴重,需要再次轉院治療。
兩天后,王江帶著從親朋好友那里借的兩萬元治療費,將妻子轉到了南京市鼓樓醫院繼續治療。董銀娟被診斷為支氣管擴張伴感染、肺源性心臟病及Ⅱ型呼吸衰竭。看著妻子消瘦蒼白的臉龐和微微睜開的雙眼,王江的心里很不好受。他只能一直陪在妻子身邊,用精神力量為妻子打氣。可更讓王江沒料到的是,當天下午妻子在問完寶寶的情況后,竟然昏迷了過去。
“照理說妻子生完孩子后,情況會越來越好啊,怎么感覺越來越糟了呢?”王江找來醫生,急于得到明確的答案。好在經過醫生一陣搶救后,董銀娟再次醒了過來。王江過去握住妻子的手,欣慰地說:“老婆,你醒啦?”董銀娟卻一臉茫然地望著王江問:“你是誰?”
董銀娟昏迷蘇醒之后,竟然失憶了。她不但不認識丈夫王江,連自己的父母和其他親友也全都不認識了。王江見親人們不能喚回妻子的記憶,只好將希望寄托在剛出生的兒子身上。可寶寶那邊也不樂觀,依然在保溫箱里接受觀察。
此后的十多天里,董銀娟多次出現昏迷狀況,偶爾被親人喚醒后,也是處于失去任何記憶的狀態。幸運的是寶寶在經過二十天生死考驗之后,已經轉危為安,可以成功脫離保溫箱了。王江考慮到經濟困難,再次將妻子轉到了宣城市中心醫院診治,并趕緊將兒子抱到妻子的病床面前,期待奇跡的出現。
“老婆,你還沒給兒子取名字呢,睜開眼看看他啊……”令王江萬念俱灰的是,妻子就算偶爾醒過來,也只是對著兒子茫然地搖頭。到后來,董銀娟連這種短暫的醒來也成為一種奢侈。
有經驗豐富的醫生判斷,董銀娟很可能是因為沒有及時治療的肺炎引起了一種名為“韋尼克腦病并發癥”,病人的腦部記憶神經會因此受到損傷,這種病臨床發病幾率是十萬分之六,治療起來要花不少錢,治愈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無論如何也要將妻子的病治好,不然妻子豈不成了一個“植物人”!王江聽完醫生的話后,暗下決心。
全家人都陷入了愁云慘霧中,還好新生命的降臨給這個家庭些許安慰。為了保住妻子的性命,也為了能給兒子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王江開始了艱難的救妻之旅。王江再次向親友們借來了近二十萬元錢,帶著妻子去南京、上海等城市,尋找知名醫院治療。可是董銀娟的病情依然沒有好轉,她不但沒有恢復記憶,身體也十分虛弱,只能借助吸氧機維持。
2011年3月中旬,王江向親友們借來的治療費眼看就捉襟見肘了,可妻子的病卻越來越嚴重,長期處于昏迷狀態。
“小娟可能是難逃此劫了,我們還是放棄吧,到時人財兩空,拿什么養活小孩呀……”娘家人見錢花了不少,可董銀娟根本沒有好轉跡象,迫不得已勸王江放棄。然而,王江卻堅持要治好妻子。
“她當初要是愿意放棄我們的孩子,就不會遭此折磨了……”懷著對妻子的愧疚,王江怎么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妻子變成植物人。可自己能借的錢都借了個遍,要繼續給妻子治病,治療費成了必須要面對的難關。
大愛輪回:
一歲兒子喚醒植物人媽媽
2011年4月初,因為花光了借來的治療費,王江再次將妻子送回宣城市中心醫院。絕望中的王江在一個朋友建議下,在當地一個論壇上發帖求助,并將妻子之所以會患如此嚴重“產后后遺癥”的來龍去脈作了簡單說明。讓他沒有料到的是,很多網友被董銀娟的偉大母愛所感動,當地一些媒體也聞訊趕到醫院來報道此事。
四月的宣城,乍暖還涼,可當董銀娟的事跡傳遍大街小巷時,溫暖了無數人。大家都被董銀娟的勇敢和堅強所感動,各界愛心人士也紛紛伸出援助之手。有了捐助的資金,董銀娟得以繼續留院治療。但她的病情只能說趨于穩定,依然沒有好轉跡象。
“老婆,我們就給兒子取名王銀吧,他的身體里流著我的血,更承載著你饋贈的堅強生命啊……”轉眼兒子都出生三個月了,可王江一直在為妻子的治療而奔波,別說給孩子取名字,就連安心抱他一下的機會都沒有。見妻子的病情短時間不會有什么改善了,他才將兒子接到身邊一起照顧,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王江知道妻子失去了記憶,但更知道兒子在妻子心里的分量,所以他平時總會抱著兒子到董銀娟面前,讓兒子看看媽媽,也讓妻子能感受到兒子的存在。他希望通過這種母子“交流”,能喚醒妻子。
然而,這樣折騰了一個多月,董銀娟依然像個“活死人”,無動于衷。但王江仍堅持每天都把兒子抱到妻子的病床前,給他講著媽媽以前的故事,告訴他媽媽有多么愛他。
王銀雖然是早產嬰兒,但才出生四個月的他竟然會發出咯咯的笑聲,哭起來的聲音也格外洪亮。每當兒子哭鬧不止時,王江便會趕緊將他抱到董銀娟身邊,兒子也仿佛和媽媽有了心靈感應,會情不自禁地用小手去觸碰媽媽的臉蛋,然后嘴里會發出咯咯的笑聲。每當此時,也是王江最幸福的時刻,可他唯一感到遺憾的是,不知道妻子是否能感知到這一切。
轉眼,王銀開始牙牙學語了。王江每天抱著兒子守在妻子身邊,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教兒子說“媽媽”兩個字。就這樣,在王銀還不會叫其他稱呼的時候,“媽媽”兩個字說得格外清楚。為了讓兒子和妻子有更多接觸,王江經常將兒子放在妻子的病床上,任其“自由發揮”。
那段時間,王銀幾乎每天都要在媽媽的病床上度過一段特殊時光。不諳世事的他總會歡快地用手在病床上爬來爬去,有時用小嘴親一下媽媽,有時候把軟軟的小手放在媽媽的臉上,然后用稚嫩的聲音叫著:“媽媽,媽媽……”這一幕幕,每次都讓王江想落淚。
“孩子和我都需要你,求你快醒過來吧。”王江看著乖巧的兒子,每當無法壓抑自己的情感時,他總會握著妻子的手“哀求”。可天不遂人愿,董銀娟依然沒有醒過來。
時間好不容易熬到2012年春節,迫于經濟原因,董銀娟被接回家療養。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一家人吃完年夜飯后,王江按慣例把兒子抱到了妻子床邊。
“過年了,找媽媽拿壓歲錢啦!”王江一邊逗著兒子,一邊將兒子向妻子臉頰靠去,就在他們彼此觸碰的瞬間,王江發現妻子的左眼竟然眨了一下。王江頓時欣喜若狂,跑到客廳將驚喜告訴了家人。可當大家都跑到董銀娟跟前時,無論王江使出渾身解數,妻子又紋絲不動了。盡管家人有些灰心喪氣,但王江卻堅信,兒子總有一天能喚醒沉睡的妻子。
2月16日上午,王江像往常一樣將兒子帶到妻子床前,讓他和媽媽“交流”。“媽媽,媽媽!”隨著王銀這樣來回幾次叫喊后,王江突然發現妻子的眼角濕潤了。
“她醒過來了……”王江一邊往屋外跑,一邊讓父母前來確認。這次,果然沒讓大家失望,董銀娟不但恢復了記憶,她還一把抱緊兒子,并喊著圍在身邊的每一個親人。
王江聽到妻子的聲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董銀娟朝著他喊了一聲:“老公!”王江才俯過身去,將妻子緊緊摟進懷中。
母愛的奇跡猶如當初的偉大一樣,很快在宣城的街頭巷尾傳遍了。宣城市中心醫院里,董銀娟曾經的主治醫生聽聞喜訊后,除了驚喜便是震驚。從醫學角度講,他們認為董銀娟的奇跡蘇醒,與這份無可替代的母子親情有著緊密聯系。偉大的母愛,也拯救了董銀娟自己。
如今,董銀娟恢復良好,不但能夠生活自理,每天還分擔起了照顧兒子的重任。而在丈夫眼里,她還如同嬰兒一樣,需要細心呵護。是愛,讓這個小家庭重新煥發出了幸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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