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大四時才認識方啟航。用同學們的話說,這叫“黃昏戀”,晚了一點。因為,校園情侶一般很難將感情延續到校外,因此,接受啟航玫瑰花的那一刻,我曾經非常猶豫,怕自己的大四變成傷心回憶。但是,啟航的一個熱吻,立刻把我變成了沒有主見的傻妞。于是,我們開始了熱戀。
畢業后,我應聘到了北京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啟航也進了一家游戲雜志做策劃。我們同在一個城市,但經常加班讓我們難得見面。很多時候,我們只能靠用二手手機發短信來維持感情。
由于租不起公司附近的房子,我只好在離公司近一小時車程的地方租了一間小房。我每次加夜班回家。在下了公共汽車后,都要經過一條叫太平路的小巷,據說這里是北京有名的“敲悶棍”的地方。因為害怕,所以我每次經過那里時都是一路狂奔。
有一次,我下班后被一個流氓追了半條街,嚇得幾天后一想起來還在打哆嗦。后來在啟航的一再堅持下,我們在建國門租了套兩居室,一人一個房間,過起了下班眼對眼、上班手牽手的“同居”生活。
不久,母親突然病倒了。我連夜趕回家,把母親送到家鄉最好的醫院治療,母親總算轉危為安。回到北京后,我流著淚對啟航說:“我們換個地方住吧。媽病后我經常想,如果這幾個月我不租這么貴的房子,不貪圖這點舒適,多寄點錢給她,她也許就不會累出大病了。”啟航抱著我說:“聽你的,我們搬家。”第二天,我們在雙橋找了一處500元租金的房子,搬了過去。
那時已經接近春節,北京冰天雪地,房子沒有暖氣,一到晚上就像個冰窖。冷風從窗縫里吹進來,我們蓋著兩條被子都冷得直打顫。
搬到雙橋后的一個月里,我連著發了3次高燒。第三次發燒的時候,啟航背著我去醫院輸液,他對我說:“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們得換房子。”我也知道,再這樣下去,醫藥費會比租套好房子的錢還要多,但我就是不想再多花錢租房。
在那個寒冷的冬天,我和啟航就像兩只過冬的小老鼠一樣,抱在一起取暖,心里充滿了迷茫。幾天后,啟航突然非常興奮地對我說,他找到了一個好住處,不花錢,有暖氣。我欣喜若狂地打聽房子的來歷,他卻故作神秘拒不透露。
第二天下班后,他牽著我的手乘地鐵轉公車,來到了一套商住兩用的日式公寓。公寓里有干凈的浴室和衛生間,還有一個小廚房,更重要的是,暖氣極旺,在屋里穿一件薄毛衣就夠了。
“這屋子真像天堂!”我揉著在室外凍疼了的鼻子,驚呼。
啟航推開3間屋子中的一間,說這兒就是他的辦公室。我傻了。天啊,他竟然把我帶到了他的辦公室——他曾經說過,這套房子每月要交5000多元租金。屋里沒有床,他準備讓我睡在地毯上嗎?
啟航伸手拉開了墻上的一扇門,我頓時驚得合不攏嘴:墻上有一個巨大的壁柜,足有兩米長,壁柜里已經鋪上了一床雪白的棉被,一頭還放著我可愛的流氓兔枕頭。
啟航對我說:“我已經試過了,睡在里面很舒服,不僅不會著涼,還不容易被發現。只要一下班,這里就空無一人。你看,是不是比住賓館還好?”
看他急著“推銷”壁柜的好處,我一下子笑出聲來。是啊,如果能夠住在這里,那該是一個多么溫暖的冬天。但是,萬一被同事發現,啟航會不會被炒魷魚?
啟航看出了我的憂慮,說他仔細觀察過了,同事都沒有加班的習慣,只要我們及時消滅“做案”痕跡,絕對不會被發現。仔細地看了看壁柜,我說:“這個柜子雖然夠長,但不夠寬,只能我一個人睡,你睡哪兒呢?”啟航的臉馬上紅了,他趕緊拉開自己辦公桌的抽屜,從里面拿出床單,指著地上說:“我已經想好了,先在地毯上墊一層報紙,然后鋪上床單。我睡在地上,舒服得很!”
站在這個春天一樣溫暖的屋子里,想著生病的母親和那一堆的債務,我痛下決心:住進壁柜。于是,在一個星期天,我們退掉了雙橋的房子,把簡單的行李搬進了啟航的辦公室。
白天,我們把行李放到壁柜里,關上柜門,誰也看不出來這里住了人。晚上,我們就把行李提出來,鋪床,洗澡,然后我美美地爬進壁柜,啟航則鉆進地鋪被窩,我們之間隔著一道虛掩的柜門。
說實話,壁柜里除了稍悶以外,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棲身之處,每當我爬進去,總是很快就睡著了。可是,啟航就沒有我幸運了。由于辦公室里擺了好幾張辦公桌,壁柜外只剩下很小的空間,啟航那一米八幾的個子,經常在睡夢中“處處碰壁”半夜,我經常聽到他睡得迷迷糊糊時。翻身撞著桌子腿的聲音。
有一次,我看到他手上露出一塊烏青,我猜一定是晚上撞了桌子。還有一次,我早上鉆出壁柜時,看到他拼命地揉脖子,我伸手碰了他一下,他立即說痛,原來是他睡覺時腦袋卡到了椅子下邊,扭傷了脖子。直到半個月后,他的脖子才好。每當我想起他歪著腦袋睡覺的樣子,又好笑又心酸。
有時候我躺在壁柜里睡不著,啟航就會給我講故事,講著講著他還會突然問我一些“你說我們以后永遠不分開好不好”之類的傻話。那樣的夜晚,雖然住的是辦公室,有種偷偷摸摸的感覺,但有啟航在身邊,我覺得異常踏實。
辦公室畢竟不是家,有一次,我們差點就被發現了。那天晚上11點,我和啟航都睡了,突然聽到有人用鑰匙開大門的聲音,啟航趕緊輕輕把壁柜門關上了。我聽著隔壁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好在那人只在隔壁停留了一會兒,拿了東西就走了。當啟航打開壁柜的門時,我的臉都憋紅了。
這之后,我和啟航更加小心了,每天6點鐘就起床,生怕被提早上班的同事撞到。由于怕啟航的同事們聞到油煙味,我們一直不敢做飯。每天的晚餐,我們都是在樓下的小飯店解決。由于吃的都是極便宜的米粉和面條,缺乏維生素,一個月后,我的嘴唇干裂得厲害,一說話就疼。到后來,我竟做夢都想喝媽媽做的蔬菜湯……
那天我下班回來,看到啟航拎著一個很小的湯鍋,桌上是已經切碎的排骨和冬瓜,他說要給我煲湯喝。我說:“你不怕冬瓜湯的味道被老板發現?”啟航說,他自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啟航將切成小塊的排骨和冬瓜洗了洗,然后放到小鍋里煲起來。因為不敢煮得太久,等冬瓜的香氣剛一溢出來,我們就把電源插頭拔了。這樣做的結果是排骨不夠爛,但我們已經等不及了,一人一碗湯,迫不及待地喝了起來。喝完后,啟航立即打開窗戶換氣,還拿報紙使勁往外面扇風,說是要把冬瓜的味道扇出去。看著他滑稽的動作,我笑痛了肚子。
啟航的辦法還真管用,等我們睡覺的時候,屋子里果然聞不到冬瓜的味道了。那之后,啟航經常給我煲冬瓜湯。每一次,他都不敢煲得太久;每一次,他都要用報紙把湯味一點一點扇出去。那些青青的冬瓜湯,滋潤了我整個冬天。
2009年4月,當天氣暖和起來的時候,我和啟航搬出了辦公室,租了一套房子。我的壁柜生涯也就正式宣告結束了。
如今,我成了廣告公司的首席文案,而啟航的工作也有了很大的起色。我們不但還清了欠債。還有了30萬元積蓄,計劃購買新居。
為了紀念那段睡壁柜的日子,我們一致打算在新居里建一個壁柜,并且結婚的那天就睡在壁柜里。
讓壁柜做洞房,估計這在全世界都是個創舉,也許可以申請吉尼斯紀錄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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