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工人愛美容
李霞替秦太太家做家政,洗衣、拖地、做飯……忙得不可開交。秦太太不忙,可生活卻是很有規律。雖然李霞經常出現在秦太太家,但是她們能聊上幾句的機會卻很少。這天下午,秦太太破天荒地沒有出去打麻將,她往臉上敷了兩張面膜貼之后,往沙發上一躺,然后和李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阿霞,你今年快四十了吧?”秦太太問道。
正在拖地的李霞愣了一下,答道:“我才三十出頭呢。”
這回輪到秦太太吃驚了,“???我以為你和我年紀差不多呢!想想也是,你的身材那么好。你丈夫做什么的?”
李霞答道:“他在一家裝潢公司上班。算是個小頭頭。”
“收入不錯吧?”秦太太又問。
“嗯,一個月能掙六七千呢?!崩钕颊f著,一臉笑意。
秦太太沉默了一會兒,沒再問下去。
等秦太太揭去面膜貼之后,李霞把地拖好了,晚飯也做了。李霞剛要開口向秦太太道別,準備坐公交車回家時,秦太太先開口了,“李霞妹妹,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得美美容了?!?/p>
李霞笑了,輕輕地搖了搖頭。她和丈夫都是窮人家的孩子,節儉慣了。年輕時她底子好,不用打扮也漂亮??扇缃窠Y婚八年,孩子都七歲了,還有打扮的必要嗎?即使偶爾買瓶便宜的化妝品,丈夫都說沒必要?!拔覀円荒甑筋^風里來雨里去,打扮出去給誰看?”
秦太太把李霞拉到衛生間的大鏡子前,指著鏡子說道:“妹妹,你看看你這張臉。這黑點像是從肉里長出來的一樣。還有,皮膚也太糙。你得好好保養,注意美容呢?!?/p>
李霞看了看鏡子,心底里嘆了口氣。這鏡子里的人和十年前的變化的確是太大了。可是,美容要花錢,聽說有的女人進美容院,一個月得花兩三千,她就算有那個錢,也沒那個勇氣呀。這不是糟蹋錢嗎?
“秦姐,這樣的生活不是我們這樣的人過的,我沒有那個必要?!崩钕伎嘈χf道。
誰知秦太太根本不理會這一套,立即反駁道:“瞧瞧你這話說的,錢是用來做什么的,不就是為了過上好生活嗎?你這么年輕就這副模樣,用不著十年,你就老得不成樣子了。”
說著,秦太太講起了自己的過去。秦太太原來在一家公司做財務,收入不錯,就是工作忙。她結婚后,丈夫和她的感情很好。只是漸漸的,丈夫疏遠了她,轉而喜歡上了他們那個房地產公司的一個售樓小姐。“那小姐有什么比我好?唯一的優勢就是比我白,顯年輕。那個死鬼卻說她嫩。非得和我離婚不可。”秦太太嘴里的死鬼,指的是她的丈夫。
“男人沒錢沒勢的時候,能苦能累;等他們財大氣粗,就會挑這挑那。霞妹,你丈夫既然是個小包工頭,你就更加要警惕了。千萬不要走我的老路?!鼻靥珜钕纪菩闹酶沟卣f道。
“我家劉光軍才不會這樣呢?!崩钕夹睦锇蛋嫡f道。
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李霞不自覺地想到了丈夫劉光軍。劉光軍太忙了,不是去接業務,就是替人家裝修房屋,經常忙到半夜才回家。
想到這里,李霞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劉光軍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挨她的身子了。難道他也開始花心了?李霞連忙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朝著車內的垃圾桶連啐了幾口。
秦太太說得也在理呢。女人嘛,既然嫁出去了,就得讓丈夫愛自己。把自己搞成一副老太婆的模樣,丈夫會喜歡嗎?
李霞的模樣是慢慢開始變化的,先是臉色變得白皙,接著皮膚也變得細嫩起來。她的變化讓秦太太注意到了,秦太太看李霞的眼神里有了笑意。
“李霞妹妹,還要買些護膚品用用。由黑變白來得快,可是想把皮膚保持下去就難了,要么太干沒色澤,要么太油膩?!鼻靥@樣告訴李霞。
李霞笑了笑沒出聲。這幾個月來,她花在美容店里的錢已經有兩千塊了。護膚品她也打聽過,一套動不動幾千塊,她再也舍不得了。
粗心的丈夫劉光軍沒有注意到李霞臉上的變化。他每天回來得遲,洗漱之后就上床睡覺,根本來不及細看妻子??墒牵@天劉光軍突然問起李霞最近的收入。
“最近有個活我想接下來,那是一家超市的裝潢業務。人家不愿意和公司打交道,想讓我個人帶一幫人替他做。不過人家要保證金十萬,家里的錢只有五萬,我手邊還有兩萬。對了,你最近的工資呢?不管多少,拿出來湊湊吧。”劉光軍問道。
李霞心里一沉,她有些慚愧地答道:“我,我拿去美容了?!?/p>
劉光軍愕然地看著李霞,突然吼了起來:“你瘋了?我們是打工的,把錢用到臉上,你不覺得是浪費嗎?我明白了,你在有錢人家做家政,一定是那些女人的壞習慣影響了你,對吧?”
李霞被劉光軍一陣狂吼嚇白了臉色,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答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劉光軍沒有理她,暴怒地走出了房間,不一會兒,李霞就聽到院子里的摩托車發動的聲音 劉光軍走了。
李霞有心想追出去,可她又擔心家里睡著了的兒子。她的眼淚在眼圈里打著轉兒,強忍著許久,最終一顆顆地滑落下來。
接著,連續兩天劉光軍回來都是悶頭大睡,理也不理李霞。李霞呢,覺得心里委屈。她想把做美容的原因告訴劉光軍,可又礙于面子,這話始終說不出口。
李霞的苦悶寫在臉上,被細心的秦太太看到了。秦太太細問之后,明白了,敢情李霞兩口子是因為美容的事兒冷戰呢。
秦太太拉住李霞正在拖地的手說:“妹子,這是你丈夫傻,他不懂美麗對于女人的重要性。不過傻丈夫也有傻丈夫的好。起碼他不花心。走,不就是缺保證金嗎?這錢我替你出了,我們去找他?!?/p>
李霞心里一陣感動,她領著秦太太找到了丈夫上班的裝潢公司。
一打聽,劉光軍不在公司里,而是去了街對面的一家茶餐廳吃飯去了。
“聽說他請了客人?!币粋€認識李霞的工人告訴她。
李霞和秦太太走出裝潢公司,徑直向對面的茶餐廳走去。
那個茶餐廳是個西式餐廳。秦太太看了看那個茶餐廳,忽然停住了腳步,向李霞問道:“你丈夫中午都是在這里吃飯嗎?”
李霞搖搖頭道:“不,他都是吃盒飯。今天肯定是來了重要的客人。”
一抹冷笑爬上了秦太太的嘴角,她才不信這個呢。進這家餐廳的,一般都是情侶??偛荒苁莾蓚€大男人面對面地坐著,周圍環繞一對對情語呢喃的情侶吧。
進了餐廳,李霞遠遠地看到了丈夫劉光軍,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兩人正在說著什么。
秦太太觀察著李霞的臉色,她預感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誰知李霞神色如常地向那張桌子走去。這時,劉光軍看到李霞來了,忙站起身來,向李霞打了個招呼:“你怎么來了?她是我妻子李霞,這位是超市總經理馬總。”
那個姓馬的總經理站起身來,打量了一下李霞,然后笑了起來:“我說劉師傅,那個保證金你交了六萬了,剩下的就不用交了。能把太太養得這么好的男人,家里就算沒錢,也會重情義。這樣吧,我們現在就簽約?!?/p>
秦太太這時才注意到劉光軍和馬總經理的跟前放的是兩份資料,什么吃的也沒有。
劉光軍成功地和馬總簽了約,心里很是高興。等馬總走了之后,劉光軍讓妻子李霞坐了下來,然后又請秦太太落座后說:“今天我們夫妻倆做東請客。”
秦太太微微地笑了,她也沒客氣。一頓飯吃過之后,秦太太和李霞告別劉光軍,往回走的時候,秦太太很好奇地說道:“李霞妹妹,我想問問你,你做美容,你丈夫有意見,卻沒有說什么捕風捉影的話;你呢,看到丈夫和那個打扮妖艷的馬總坐在一起,竟然也沒有發火,真有點讓我奇怪。”
“這也沒什么。我們兩口子彼此都很信任?!崩钕即鸬?。此刻,她想起以前每個夜晚丈夫和她十指纏繞,兩人手心中的老繭互相摩擦時,那是種堅實的依靠。這話,又怎么好意思說出來告訴秦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