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年前,在法國巴黎的一條叫奧德翁的路上,有一家叫“莎士比亞之友”的租書圖書館。一個上唇留著濃密胡須的青年經常光顧這家不大的、但十分友善的圖書館,這個青年就是后來名聲顯赫的文學家歐內斯特·海明威。同樣,在83年前的北京,在一個自稱叫“窄而霉小齋”的小旅館的一個房間里,有一個來自湘西的小個子青年,一邊流著鼻血,一邊在寒冷的沒有火盆的房間里寫作。這個小個子青年,就是我們熱愛的“只有小學文化,硬是靠自己的一雙手打下一個天下”的沈從文先生。
也是,伊壁鳩魯不是說過嗎:歡樂的貧困是美事。
這兩個青年,他們是幸運的。他們在青春歲月便來到了文學藝術的中心。不可想像,如果一直蜷居在湘西的小城鳳凰,沈從文會是什么樣子,也許是個會計,也許是個稅務干部。他們的幸運還不僅僅是這些,他們從青春歲月開始,便專心致志地一門心思地寫作,20歲到30歲是人生多么重要的時光。沈從文自己說過,一個人寫一輩子小說寫不好才真是怪事。他們當然也遇到了一生也不會忘記的引路人。海明威遇上了格特魯德·斯坦因小姐,遇上了莎士比亞圖書館的主人西爾維亞·比奇;沈從文遇上了徐志摩和郁達夫。
不要相信有什么天才啊。我親耳聽沈從文自己說過:我是一個相當蠢笨的人。沈從文說他自己就是“耐煩”。我能想像得出那個憂郁的青年小小的身體伏案寫作的樣子,而海明威的飄動的身影,則永遠留在巴黎圣米歇爾廣場上的那家雅致的咖啡館里。他自己說,不要著急,寫上一句你所知道的最真實的句子。又說,剔除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從第一句簡單而真實的句子開始往下寫。他們就是這樣寫下去的,一切并不如后人傳說的那么神秘。他們就是用這樣“簡單愚笨”(沈從文語)的方式,在孤獨寂寞中寫下《邊城》、《湘行散記》、《老人與海》、《乞力馬扎羅的雪》和《弗朗西斯·麥康伯短促的幸福生活》等膾炙人口的名篇的。
想想真是奇怪,他們膚色不同,民族不同,所運用的語言不同,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走向世界,因為他們筆下的人物有共通的東西:人,人性,美。
可生命總是脆弱的。半個世紀后,兩個青年經歷了各自的命運的撥弄,雖然他們的事業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走進了歷史。然而由于種種原因,中國的這個老人,寂寞,苦悶,無助,幾次割腕自殺。大洋彼岸的那個老人干脆用自己心愛的獵槍打掉自己的大半個腦袋,結束了戲劇性的一生。
可他們的生命是璀璨的。正如樸樹唱的《生如夏花》。
巴黎是藝術的起點,同樣北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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