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苦思甜

作者： 白水（leq)

在七十年代掀起過憶苦思甜風，城里的各街道和鄉下的各村定期都要開展一次憶苦思甜大會，讓人們控訴在舊社會受的苦和遭得罪。有一次村里召開憶苦思甜大會村里的貧雇農都紛紛上臺進行了發言，臺上貧雇農們深刻地控訴了在舊社會地主老財利用地租剝削農民的罪惡手段。

有的貧雇農控訴到自己辛辛苦苦地租種了地主家幾畝地，到了年底地主一收地租農民家里就沒剩下幾斗糧食，根本就不夠農民全家人的口糧。有的貧雇農還控訴道家里到了春天就沒有口糧了，為了度日向地主借了兩斗糧食的高利貸，到了年底把自己租種的地里打得糧食都交給地主還沒還清地主家的債。貧雇農們年年缺衣少吃地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臺下的社員們聽了臺上的控訴，各個滿含熱淚情緒高昂在生產隊長的帶領下高呼口號：“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打倒大地主！共產黨萬歲！”高喊完口號后就帶著社員們去吃憶苦思甜飯。有的生產隊在食堂給社員們做的是用麥麩子貼的餅子，用大白菜幫子熬得菜湯；有的生產隊在食堂給社員們做的是用牲口料攙上野菜熬得粥，還有用野菜和發玉米面做的飯團子。結果這些東西有的社員們象征性地吃幾口就給豬吃了，有的社員們打了飯就端著飯碗跑到隊部外面掉了，然后社員們就紛紛跑到家里偷著吃點飯再回到隊部等著開會。

社員們吃完憶苦思甜飯后，生產隊長就又把社員們組織起來繼續開憶苦思甜會，這次開會是叫社員們發言談自己吃過憶苦思甜飯后的認識和感想，這下社員們都不發言了。會場上沉默了好半天，生產隊長對一個知青說：“小顧你的文化高，你先談一談你吃了憶苦思甜飯有啥感受。”

小顧在臺下的人群里站起來，先清清嗓子然后用沙啞地聲音低低的說到“我、我嗓子痛。”小顧說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剛想接著發言。

這時生產隊長不等小顧把話說完就趕緊表揚小顧到：“大家看看小顧多激動，上午聽了前輩們對舊社會的控訴哭得嗓子都啞了，我們要學習他對階級仇恨的精神。”生產隊長說完帶頭為小顧鼓起掌來。

這時小顧卻向大家一面搖著手，一面繼續用沙啞地聲音對社員們說到：“大家別為我鼓掌，我的嗓子是吃麥麩餅子拉壞了才腫起來的，剛才還出了好多血。我剛才是想說吃憶苦思甜飯最大的感受就是，麥麩餅子忒不好吃，今天我就吃這一回，以后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再吃憶苦思甜飯了。”小顧說完就坐下又痛苦地用手捂著自己的喉嚨再也不說話了。

小顧把話剛說完生產隊長氣得向他直翻白眼，然后生產隊長就對一位在舊社會給地主做長工的老李頭說到：“李大爺您老過去給地主扛了半輩子活，上午您老也沒到臺上來發言控訴地主的罪行，現在您吃了憶苦思甜飯來臺上給社員們談一談感想吧。”

老李頭一聽生產隊長叫他到臺上去發言，老李頭憋紅了臉忙走上臺去，然后面對著社員們額頭上浸著汗說到：“社員們我在舊社會給咱們村的大地主周老八扛了半輩子活，周老八剝削了我二十多年的血汗呀，可是那時我還真沒吃過今天咱們吃的這些憶苦思甜飯，這些憶苦思甜飯也忒不好吃。”

這時生產隊長一聽老李頭說的話跑題了，就趕緊把老李頭的話岔開說：“您老別說過去吃沒吃過憶苦思甜飯了，還是給社員們介紹一下在舊社會地主是怎樣讓您干活的吧。”

老李頭一聽生產隊長給他提了醒，就趕緊接著給社員們講到：“那時大地主周老八，天天早晨天還沒亮就把我們叫起來，讓我們下地去給他去干活，我們干了兩個多小時后，周老八媳婦才給我們送早飯來，給我們送的是小米稀飯還有攤煎餅，那時已經把我餓得實在不行了，結果我吃了兩大碗小米稀飯和五張煎餅。周老八媳婦還罵我吃的忒多干活忒少，這家伙也忒不是東西，她對我說什么上午我們不把那塊地除完，到了中午她送飯來時就不讓我吃飽嘍，你們說周老八媳婦可恨不可恨。所以那天我們一會也沒歇過，把我累得腰也沒直整耪了半天地，到了中午我被太陽曬得小褂全濕透了，可我們喝嘍周老八媳婦給提來的一罐子綠豆湯也沒感到口渴。”

老李頭剛說到這里生產隊長又打斷老李頭的話說到：“行了行了到中午你們累成這樣，您就說周老八媳婦給你們送飯來沒有吧，您講綠豆湯干什么。”

老李頭聽到生產隊長把他的話打斷，然后也沒好氣地接著說：“那天活雖然累，可到了中午周老八媳婦給我們送來的飯更硬哪，我們吃的是烙餅大米水飯炒雞蛋管夠，結果我們頂住勁嘍，下午我們耪的地比上午耪的還多。”

老李頭越說越來勁還想往下說，可生產隊長卻對老李頭說：“行了您講的這是啥呀，您老還是下去聽著別人講吧。”生產隊長說完就把老李頭趕下臺，再也不讓老李頭繼續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