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擒兇
慘案幸未滅門
夜色降臨,秋月倚于紅欄上,望著紛紛揚揚的綿綿微雨。今晚是元宵節,若在往年,秋月早就與師兄方德舉著油紙傘,開開心心看花燈去了。但今年的元宵節晚上,秋月再也不可以讓師兄陪伴自己了,因為三天前的晚上,胡家遭受魔教的襲擊,師兄方德被殺害;而雪上加霜的是,年邁的爹爹胡鐵漢也中了毒,躺在床上至今昏迷不醒。
胡家是武林世家,是江湖上唯一以暗器稱霸江湖的武林世家,家主胡鐵漢雖然武功不算高強,但他發出的暗器,卻無人能擋。胡家的暗器中,尤以“萬紫千紅”最為霸道:十年前,當時號稱輕功和快刀天下第一的魔教左護法“插翅虎”張飛刀,就是死于胡鐵漢所發射的“萬紫千紅”之下。
秋月雙目眺望,遠遠的街市燈光通亮,各式各樣的花燈遍布大街小巷,散發出絢麗的光彩,如煙似霧的雨絲,也被燈光染成五彩繽紛。觸景生情,秋月又想起了師兄,可是現在方德已經死了,而且死得令人慘不忍睹,他的腦袋和臉被敵人用重拳擊得面目全非。
秋月又怔怔地流淚,現在連天都在流淚,她怎能不哭泣?
管家胡福全走至秋月身后,他看著小姐因哭泣而顫動的瘦削雙肩,也禁不住一陣心酸。現在老爺昏迷不醒,方德去世,日后胡家的重擔就要壓在小姐瘦削的肩膀上。他心中一嘆,輕聲說:“小姐,我已經把神醫閻王敵請至府中。”
秋月聽到閻王敵已到,她連臉上的淚水也顧不得抹,疾步跑向大廳,與神醫相見。
閻王敵被請到胡鐵漢的床前,他仔細看了看胡鐵漢的身體,又翻開胡鐵漢緊閉的眼皮,不禁皺起了眉頭。
秋月急忙問:“閻神醫,我爹怎么樣了?”
閻王敵說:“令尊身中奇毒,如果老夫猜得不錯,中的是魔教的‘百草百蟲煙’,這種毒煙是江湖上最厲害之毒,毒煙一經發散,就算人屏住呼吸,也會因身體接觸而中毒。”
秋月明白了,必是魔教的人要為十年前被爹爹用“萬紫千紅”殺死的左護法張飛刀報仇。可是,魔教的惡徒為何只對爹爹下毒,將師兄方德的人頭砸爛,卻沒有將她胡秋月斬草除根呢?她說:“閻神醫,既然已清楚我爹爹所中之毒,那么你便可以對癥下藥,將我爹爹體內的毒解除,對嗎?”
閻王敵臉色尷尬,苦笑而搖頭說:“慚愧,這‘百草百蟲煙’是世間最復雜之毒,是用一百種毒草加一百種毒蟲精煉而成。老夫行醫數十年,卻對此毒一點頭緒都沒有,恕老夫無能為力”
秋月的心一沉,她跪倒在閻王敵的身前,哀求說:“閻神醫,求你替我爹爹解毒,小女子甘愿做牛做馬報答閻神醫的大恩!”
閻王敵嘆息一聲,扶起秋月,說:“胡小姐快快請起,你爹爹是老夫所敬重的大俠,也是老夫的好朋友,若能為胡大俠解毒,老夫豈有袖手旁觀之理?”他從藥箱里取出一只瓷瓶給秋月,又說:“這里有十粒續命丹,可保令尊三十天平安,希望胡小姐能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找到解藥救胡大俠。”
秋月知道閻王敵所說的是真話,無奈之下,她只好將閻王敵送出門。秋月送走了閻王敵回到大廳,立即吩咐管家胡福全做一件事
招親卻不比武
平靜多年的武林,因為胡家小姐秋月招郎入贅的消息而沸騰起來,江湖中人,誰不知道胡家小姐貌美如花?誰不知道胡家家財萬貫?誰不知道胡家的暗器天下無敵?如果有幸成為胡家的上門女婿,那么江湖人最想得到的東西,就全都擁有了。但是,秋月的擇婿條件只有一個——化解她爹胡鐵漢體內所中之毒。
秋月為救爹爹的性命,竟不惜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孝女。
短短的十幾天里,胡家大門的大理石門檻,被前來為胡鐵漢解毒的江湖人踏磨得低了三寸。但連神醫閻王敵都束手無策的“百草百蟲煙”,又怎會那么容易化解?那些多如過江之鯽、夢想財色兼收的江湖人,根本連胡鐵漢所中何毒都搞不清楚,結果都是高興而來掃興而歸。
過了二十多天,胡家的大門再沒有出現那些腦子發熱的江湖客了。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已是第二十九天了,假如再沒有奇跡出現,今天就是胡鐵漢生命中最后的一天了。秋月的心已經絕望了,她看著膚色墨綠、呼吸微弱的爹爹,又忍不住輕泣起來。
管家胡福全腳步匆匆地進來,說:“小姐,外面有一個叫葉知秋的人求見,他說他可解老爺所中的毒。”
秋月的心燃起一絲微小的希望,但微小的希望也比絕望好。
進來的是一位臉色蠟黃的丑漢,他看了一眼秋月,說:“在下是江湖大夫葉知秋,見過胡小姐。”
秋月還禮說:“先請葉大夫為我爹爹驗毒。”
葉知秋只看了胡鐵漢身體的膚色,便說:“不用看了,從令尊大人的墨綠膚色,便可知他所中的毒,必是魔教的‘百草百蟲煙’了。”
秋月臉露喜色,因為除了神醫閻王敵,就只有這位葉知秋能看出爹爹身受之毒,而且看起來,這葉知秋還胸有成竹的樣子。她滿面期盼地問:“不知葉大夫可有解毒之法?”
葉知秋點點頭,說:“我能解胡大俠的毒。只是我在解毒之前,再問胡小姐一聲:如果我能解令尊體內的毒,除了胡小姐你愿嫁給我外,還將貴府的‘萬紫千紅’給我,對嗎?”
秋月肯定地說:“對,只要你能解除我爹爹所中的毒,我立即與你成親,并將在洞房前,把我胡家名震江湖的暗器——‘萬紫千紅’獻給你。”
葉知秋又問:“但我曾聽人說,令師兄方德是胡小姐你的情郎,還長得英俊非凡;而我的相貌丑陋,你嫁給我,你甘心嗎?”
秋月有點異樣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不錯,方德師兄確實曾是我的意中人。但可惜他已經死了,我總不能去嫁一個死人吧?”
葉知秋再沒有說什么,他取出一瓶綠色的藥水,灌進了胡鐵漢的嘴里,再用內力替他把藥水迫送入肚。過了半個時辰,一直如僵尸般的胡鐵漢,終于有了反應,而且他身體上的墨綠色也漸漸變淡。雖然胡鐵漢現在手腳不能動,嘴也不能言,像一個中風癱瘓的活死人,但至少他的性命已保住了。
新婚沒有宴爾
秋月沒有食言,她在第二天就嫁給了葉知秋。成親的晚上,她坐在新房里,等待著新郎葉知秋。這間新房布置得很漂亮,本是她準備和師兄方德結婚時用的,但可惜現在新郎卻是容貌丑陋的葉知秋。
身披新郎袍的葉知秋進了洞房,他伸手揭開了秋月的紅蓋頭,龍鳳燭下的新娘,美得如一朵盛放的鮮花。微有酒意的葉知秋,臉上仍舊是浮腫蠟黃,他發出一聲幸福的嘆氣,說:“秋月,你真的很美,美得如一枝鮮花,而我卻丑得如一堆牛糞。”
秋月微微一笑,說:“我們既成夫妻,你又何必說這種話?”
葉知秋說:“但你當初答應我的,還差一樣東西沒給我呀?”
秋月的右手從寬大的衣袖里伸出,手上握著一只烏黑的鐵盒子,對準了新郎葉知秋。她笑著問:“你說的是‘萬紫千紅’吧?我是說過要把它獻給你的,而且還是現在。”
葉知秋大吃一驚,他看著秋月手上的鐵盒子,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聲音顫抖地說:“秋月,你可不可以把這鐵盒子放下來再說?”
秋月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不可以!因為用毒煙害我爹爹的人,就是你!”
葉知秋失聲驚叫道:“你如何知道?”
秋月說:“連神醫閻王敵都解不了的毒,你居然能化解,難道你的醫術比閻王敵還要高?而且閻王敵曾經講過,能化解此毒的人,只有炮制此毒之人。我當初招親,目的就是要讓兇手現形。”
葉知秋說:“但我已經將你爹爹救回來了,你放我走吧?”
秋月冷冷地說:“我爹爹雖然沒有死,但可惜你卻是殺死我師兄方德的兇手,我要用‘萬紫千紅’將你射殺,替我師兄報仇!”
“不不”葉知秋一面說,一面伸手在臉上揭下一張面具,露出一張英俊的臉來,他竟然就是秋月的師兄方德!
秋月一點都不覺意外,她冷笑起來,說:“方德,果然是你!”
方德驚呼:“師妹,你難道早已知道葉知秋是我?”
秋月點點頭,說:“一個人的聲音可以改變,容貌可以偽裝,但眼睛是掩飾不了的。”她把手上的鐵盒子抬了抬,又說:“方德,把真相說出來吧。”
原來,方德正是十年前被胡鐵漢殺死的魔教左護法張飛刀之子。方德為報殺父之仇和完成父親未完成的任務,當年年方十二歲的他,裝扮成一名小乞丐,假裝餓暈在胡家的大門口,結果他如愿被胡鐵漢收留,并且收為徒弟。只可惜,胡鐵漢卻一直沒有將“萬紫千紅”傳授給他。直至一個月前,魔教教主派遣密使與方德會面,不料被胡鐵漢撞破,魔教密使被胡鐵漢殺死,方德卻趁機把一粒“百草百蟲煙”的毒煙彈投爆,讓胡鐵漢中毒倒地。方德為了掩飾身份,他將自己的衣服與已死的魔教密使調換,再將魔教密使的腦袋砸爛,讓人誤認為死去的人是他。離開胡家后,他又易容成葉知秋,決定再找機會奪取“萬紫千紅”的暗器鐵盒子,卻不料反而落入秋月的圈套。
方德哀求地說:“師妹,你別殺我,我雖然存心不良,但我是真心愛你的,我愿意脫離魔教,重新做人,和你一起開開心心地生活!”
秋月冷漠地說:“方德,你不用多說了,受死吧!\'”她說完,已“啪”的一聲,按下了鐵盒子上的機關。
方德嚇得魂飛魄散,他來不及細想,雙足往地上一蹬,身子如一支箭般飛向窗子,想以此避開“萬紫千紅”發射的銀針。但他剛撞上窗子,卻一聲慘叫跌了下來,他撞向窗子的背心,已經被銀針刺得千瘡百孔。
但銀針并不是從鐵盒子里發射的,而是隱藏在窗子的窗紙下面。
秋月看著地上掙扎的方德,說:“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應該知道我也愛你,我又怎會殺死自己的愛人?在你臨死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爹爹因為覺得‘萬紫千紅’太狠毒,加上他知道魔教一直想得到它,所以他早已將這種暗器及制造圖紙都毀了,現在在我手上的,只不過是一個空盒子罷了。”
方德終于死去,但卻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