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

弗·奧斯勒

生活的真諦并不神秘，幸福的源泉大家也知道，只是常常忘了，于是這才真有點奧妙。

故事是由一個守墓人親身經(jīng)歷的。一連好幾年，這位溫和的小個子守墓人每星期都收到一個不相識的婦人的來信，信里附著鈔票，要他每周給她兒子的墓地放一束鮮花。

后來有一天，他們照面了。那天，一輛小車開來停在公墓大門口，司機匆匆來到守墓人的小屋，說：“夫人在門口車上。她病得走不動，請你去一下。”

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坐在車上，表情有幾分高貴，但眼神哀傷，毫無光彩。她懷抱著一大束鮮花。

“我就是亞當夫人。”她說，“這幾年我每禮拜給你寄錢……”

“買花。”守墓人答道。

“對，給我兒子。”

“我一次也沒忘了放花，夫人。”

“今天我親自來，”亞當夫人溫存地說，“因為醫(yī)生說我活不了幾個禮拜。死了倒好，活著也沒意思。我只是想再看一眼我兒子，親手來放些花。”

小個子守墓人眨巴著眼睛，沒注意。他苦笑了一下，決定再講幾句。

“我說，夫人，這幾年您常寄錢來買花，我總覺得可惜。”

“鮮花擱在那兒，幾天就干了，沒人聞，沒人看，太可惜了！”

“你真是這么想的？”

“是的，夫人，你別見怪。我是想起了自己常跑醫(yī)院、孤兒院，那兒的人可愛花了。他們愛看花，愛聞花。那兒都是活人，可這墓里哪個活著？”

老夫人沒有作聲。她只是小坐一會兒，默默地禱告了一陣，沒留話便走了。

守墓人后悔自己一番話太率直，太欠考慮，這會使她受不了。

可是幾個月后，這位老婦人又忽然來訪，把守墓人驚得目瞪口呆：她這回是自己開車來的。

“我把花都給那兒的人們了。”她友好地向守墓人微笑著，“你說得對，他們看到花可高興了，這真叫我快活！我的病好轉了，醫(yī)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我自己明白，我覺得活著還有些用處。”

不錯，她發(fā)現(xiàn)了我們大家都懂卻又常常忘記的道理：活著要對別人有些用處才能快活。

有太多道理，人們懂得很多，付諸實施的太少；有許多幸福，人們向往的太多，付出努力的太少。就一個簡單的人和人之間的尊重及給予的問題而言，又有多少人能真正體味到其中的甘甜？我們個人的生活空間在擴大，而心胸卻日漸狹小，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也日見厚重。這的確是值得我們?nèi)ド钏嫉膯栴}。其實距離幸福你往往只有一步之遙……（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