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學,我們就走了。我們班有幾個人被分到了存善縣,離我們大學不太遠,坐車一個半小時就到。這學期的前半段過的異常的慢,我們都被這些不聽話的小孩鬧得頭暈腦漲。但也還好,小孩不會費盡心思去害人。我在初一組,雷嬌在初三組。相比來說,她更累一些。畢竟她的那一群小孩要面對中考,給雷嬌提出的要求也就更高,雷嬌也就更鬧心。
到了五月份,情況突變。雷嬌的善良再一次為她帶來了困擾。這一次,讓她改變了單身的想法。她開始覺得,單身就會讓人欺負,只有有了男朋友,很多人才會不敢惹她。
周六晚上,我和雷嬌下班準備出去吃飯,我也約了幾個同在存善縣實習的同學,打算好好聚聚。我倆在學校門口正在等公交,突然,學校一個叫陳勇謀的男老師開車從我們面前經過。他看到我倆,停下車,搖下車窗問我們:雷嬌,你倆要去哪啊?雷嬌見了,卻假裝沒看到他,把頭扭了過去。我也沒多琢磨,就答道:出去和我們班同學吃個飯去。那得了,我送你們去吧。正好我也找個地吃飯。我剛準備回答,雷嬌就拽我:那來了一輛出租,咱們打車走吧。說罷,就死拉著我往出租車上走。好好好,你松手,我胳膊要掉了!我這還真是頭一次發現她原來有這么大的力氣,差點沒把我的命留她手里。
車上,我問她:干嘛不讓陳老師送咱倆啊?不想搭理他。當個年級科目組組長,看他牛的,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快。我聽了,也沒繼續追問。但雷嬌顯然還在生氣。一是氣這個老師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二是氣我剛才這么沒有眼力價,還和那和姓陳的說話。
等我們聚齊了,開始吃飯了,雷嬌的狀態一直不對勁。她不停地在掏手機看,好像在給誰回復。表情一臉無奈和彷徨,好像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誰啊?我問了她一句。你管呢?!雷嬌用她慣用的口氣兇了我一句。我也沒多想,直接去搶她手機。她一只手緊握手機,另一只手推開我的手。我畢竟干了這么多年壞事了,她一個小姑娘哪能擋得住我的手段。我采用了軍事中常用的聲東擊西的策略,先佯攻他的左路。待她用不拿手機的左手一擋,我直接變換方向,一把就把手機搶了過來。我們同學見我倆的爭斗,都覺得我瘋了。搶過來之后,雷嬌又很焦慮的要拿回去。我這到手的東西怎么會輕易還回去?一句話:你再搶我念短信了啊。雷嬌一下懵了。她的手機密碼,QQ密碼,微信密碼,我全都知道。但是聲名啊,我不知道她銀行卡密碼。
你快給我,行么?不行。我正和她逗著,消息又來了,還是微信消息。我立馬打開了手機,雷嬌這次瘋了似的拿起她的衣服打我。但是我抗揍啊,這不算啥。我也沒看發信息的人是誰,直接去看那段話。你再好好想想,跟我,你能學到很多東西。你現在在外實習也不容易,我也是有點閑錢的人
雷嬌不再打我了。我也不再念了。同學們也不再吃飯了,像一群傻子似的看著我倆。我當時的表情,估計這輩子只有在我知道我期末考試考了100分的時候,才表現出的那種天下第一懵。雷嬌越來越憤怒,狠狠地瞪著我。我卻一臉無奈、無解、無助的看著她。我知道,我今天難逃一死了。當然,也不排除雷嬌打殘我的可能。
雷嬌和我四目相對了大概五分鐘。這可能是我活這么大,最緊張的五分鐘。因為她可能什么都干得出來。但是,很出乎我的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雷嬌坐下來繼續吃飯。畢竟她也餓了。但是她仍然一句話不說,悶著頭自己吃著。吃飽了,直接在桌子上放了三百塊錢,穿上衣服拿起包轉頭就走。我在其他同學的注目下,極其害怕的硬著頭皮,拿起她的手機去追她。在飯店門口,我倆則上演了我倆的第一次爭吵。不,是她第一次往死了說我,而我往死了聽著不敢還嘴。
有意思么?看別人消息,探別人隱私,有意思么?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你就是有意的了?不是。那就是存心的。也不是。那你就是蓄謀已久的!我雷嬌的眼里,眼淚一個勁的想往外涌,但是自己憋住了,不過說話明顯在顫抖。行了,現在你都知道了。對,就是陳勇謀追我,怎么了?就是那個37歲的老男人追我,怎么了?你還想知道啥,我都告訴你!啊,你說你還想知道啥,我全tm告訴你!我真的懵了,不知道如何回答,甚至不知道該去以什么樣的狀態去聽雷嬌喊我。不說是吧?不好意思問是吧?那我告訴你,他說你,姚遠,就是一個整天知道看球,玩,抽煙,不求上進,沒有前途的臭小子。我,雷嬌,是一個可以做一名優秀的老師的坯子。他想培養我,想帶我。我最開始還不信,現在我信了。你沒事搶我手機干嘛?你沒事知道我的丑事干嘛?你沒事和我關系這么好干嘛?!你是不是有病。你tm是不是有病?!!雷嬌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倆共處的環境再一次成為了事故現場。只不過,這次更真。我就這么聽著,心懷內疚和歉意的聽著。
怎么著?姚遠,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好欺負?你是不是也想欺負欺負我?是不是覺得我欺負你快三年了,該還回來了?!行,我的手機,剛買的,給你了。咱倆以后就這樣。別別別別別,哎呀,你生氣是生氣,沒事別老玩絕交。我真的很真誠的在聽你訓我了,就證明我知道錯了。你就得得得。我說,你把你說的還挺可憐,原來我冤枉你了。沒有沒有,就是我錯了。我這輩子就沒對過。少給我耍嘴皮子。咱們都在外地,在實習,上班,我把你當作我在外最可信任的人了。你就這么讓我信任是吧?你就這么做人是吧?你就這么做男人是吧?!
我并不是頭一次發現,雷嬌訓人,真的可以上升到人性高度。但這次這句話有點過,或者有點大。我這么做男人?別這么抬舉我,我就是個男孩。哼。雷嬌冷笑一聲。你的那個意思,以后還得讓我照顧你啊?哎呀,什么照顧不照顧的,都是朋友,相互幫助就行了。誰知道,說完這句話,雷嬌一臉的氣憤。但不久,她又笑了。行了,別給我耍貧嘴了。你吃飽了沒?沒吃飽就去吃,吃飽了就和我回學校。等我進去拿個衣服。
其實我明白,如果我配合她說話,我倆估計就成了男女朋友了。但是我沒有,而且這么做很明智。畢業前,雷嬌告訴我,她那天就是奔著想戀愛的目的去說的這些話。但她也承認,如果我倆真好了,估計沒幾天就分了。因為她要的不是愛情,而是保護,一個能幫她對抗陳老師的男人。至于這個男人是誰,無所謂。只要敢出頭就行。
之后一個星期,陳勇謀這個家伙沒事就找雷嬌。不光是在辦公室,在食堂,在學校操場,在學校他可以在的任何角落。而雷嬌也快躲不開他了。這時,學校里也散布著雷嬌和我、以及陳老師的三角謠言。說雷嬌和我談戀愛,但是為了得到什么東西,就勾搭上陳老師了。雷嬌也聽到了風聲,但她一不解釋,二不拒絕。誰問她,她都說:你覺得怎么樣就怎么樣吧。直到周五上午,雷嬌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不用問,一猜就是陳勇謀的老婆發來的。更不用問,肯定是陷害雷嬌的。雷嬌這次主動讓我看了短信。你好,我是陳勇謀的愛人。我知道你還是個學生,不想罵你。但我希望你能有一個學生樣,在學校實習有個老師樣,別沒事勾搭別人的老公。想戀愛就找一個男孩去談,想得到什么就靠自己的努力爭取。小小年紀,要守婦道。別想著靠一些把戲去混。最后,告訴你,離我老公遠點。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
這欺人太甚了。怎么能這樣,他老公麻煩的你,她說的好像就是她老公把她當仙女似的。行了,這短信一來,以后陳老師也就不再麻煩我了。也挺好。那咱們學校這群老師又該瞎說了,說陳老師的老婆隨便他們怎么說吧,反正再有一個多月咱們就走了,也見不著他們了。
雷嬌認了。但我真的生了很大的氣。我回辦公室之后,立即給同在存善縣的同學發短信,讓他們下午四點之前到我實習學校門口。又給周圍幾個比較近的縣的同學打了電話,讓他們來。最后,還從學校叫來了一群哥們。下午四點,學校放學,他們都準時出現。我出來找他們,一起等著陳勇謀。等到四點半,姓陳的還不出來。我把佳男和佳爽,還有我舍友老三孟云慶帶進去,讓他們看著陳老師的車,自己去辦公室找。果不其然,姓陳的就在雷嬌辦公室拉扯雷嬌,而雷嬌一直在躲。我為了留下證據,偷偷的錄下來一段。別說,這一段有兩句話是真重要。陳老師說:你別生氣,我老婆說你,我確實對不起你。你別在乎她。你只要答應我,咱倆別告訴她,瞞著她就行。之后雷嬌說:陳老師,你別麻煩我了,你還不嫌麻煩啊。我對你沒感覺,別人怎么詆毀我我都忍了,不追究了,以后你離我遠點就行。好好對你媳婦兒吧。她罵我就算了,我也不想理論。但你以后能不能別這樣了。有了這兩句話,我就放心了。一是證明是陳老師找的她,二是證明雷嬌沒搭理過他。我保存好,闖進辦公室。
姓陳的,要點臉!他一回頭,看見我,輕蔑地說:我當誰啊,你啊。你說你算什么東西,敢管我。我告訴你,存善縣我能弄死你!我一聽,后悔了。早知道我應該開著錄音,把這句話也錄上。你還別說,究竟你是存善的,還是存善是你的,都很難說。是么?你要不服,動我一個試試。TMD,動就動,我怕你?說完,我一拳就奔著他的腦門去了。雷嬌見了,瞬間嚇傻,眼睛瞪要好想要蹦出來當炮踩似的。小崽子,你狠啊。你等著,看我叫人收拾你??丛蹅z誰先叫了人!我立刻給我哥們馮晨華打電話。都給我進來,順便告訴佳男他們仨,給我砸。老馮是我高中的上下鋪。好嘞。不一會,馮晨華帶著早就湊好的50多人進來。在旁邊早已嚇傻的雷嬌趕緊跑到我身后,情不自禁的尖叫聲真的讓人振聾發聵。陳老師的求饒聲和雷嬌的尖叫聲相互比拼誰聲調更高。
其實,這五十多人有一半是女生,都是來給這群單身老爺們漲氣勢來的。而且,真正出力的,只有老馮和我們班的男生,以及佳爽。最后,我們把陳勇謀也打的不輕,車也砸爛了,也鬧到公安局了,也鬧到學校了,當然,我們也交了視頻。我們沒有被拘留,但是加一起,賠了將近20萬,而且在學校受到了警告和處分。陳勇謀呢,當然更慘。20萬基本都用來看病修車了。媳婦也跟她離婚了,把孩子也帶走了,公職也被開除了,但是最讓人解氣的是,陳勇謀落下來終身殘疾。這是老馮的無敵鐵棍,打碎他的右腿膝蓋,需要一輩子拄拐棍了。在最后一次到公安局的時候,佳爽對陳勇謀說:陳老師,以后你怎么過啊?別害怕,我爸在做鋼鐵,你要活不下去了,就去內蒙古找我爸。你只要去了,我能讓你再拿20萬。
我們幾個的實習就以這出鬧劇草草收場。我們走的時候,沒有老師來說幾句到別的話,也沒有學生出來送。但我走的時候確實心情舒暢。所以,作詩一首。存善未講善,授人無自安。如今離別日,但想永不見。我甚至還一直拒絕想加我好友的學生。因為,這個叫存善的地方,太名不副實了。而雷嬌,當時不僅在實習學校,在我們學校都是站在風口浪尖上。她沒有經歷過這些,這件事給她的壓力太大了。等一上大四,我發現,她戀愛了。男生是她的中學同學,我知道這個人,追了雷嬌9年,初一開始,到大三終于追上了。
知道雷嬌戀愛之后,我并沒有受不了,但總感覺以后自己會少了一些什么。其實,她戀愛了對我也是好事。省得別人再拿我和她開刷了。而關于雷嬌之前給我的種種暗示,都不是愛情的種子,都是積壓在心中的郁悶、仇恨和無助的爆發。如果說她喜歡我,還不如說她喜歡我給她出頭,戀愛只是為這個出頭提供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和心安理得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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