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小李家也被偷了你知道嗎,天可憐見的,屋里屋外被翻了個底兒朝天?!崩贤跸眿D邊梳頭便對著半睡半醒的老王道。老王嘟囔道:“怎么最近這么多偷東西的,物業也不管管?!薄扒小?,老王媳婦嗤笑一聲:“物業?你就指著安保那群老頭子給你管出個子丑寅卯來?再說了咱們這兒如今成了城鄉結合部了,外來打工的全是些染著黃毛的毛蛋孩子,警察還管不過來呢?”老王媳婦梳完了頭,帶上那串白光閃耀的珍珠項鏈,對著鏡子又擺了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說:“我上回跟你說的那事別忘了啊,今天我下班咱們就去辦!”說著朝老王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該上班了,都幾點了,我先走了?!?/p>
老王媳婦所說的事無非就是要換家里的防盜門。其實她早就有意換掉這扇門。這門是他們結婚的時候安的,十幾年歲月的洗禮,讓它變得斑駁陸離,白色的漆一塊塊的往下掉,像長了牛皮癬。最近老王提干,老王媳婦也漲了工資,家里換了新電器,買了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似乎就這個門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了。只是老王覺得這門除了外觀不雅之外其余各處十分稱心,所以一直沒心換,為此老王媳婦還取笑他念舊兒,該滾回農村去過苦日子。如今老王媳婦又有了新理由而且覺得論據充分,無可辯駁。他們家這塊兒開發,外來人員越來越多,人龍混雜就導致了治安狀況很差,丟東西成了常見的事兒。顯然老王媳婦覺得家里這扇門已經不堪重任,是時候退休了。
老王拗不過他媳婦,下午下班吃過晚飯一起去挑門。兩人路上商量著不圖貴、不圖美,一定要買一扇質量好的,可是到了那里老王媳婦似乎就不按既定策略行事了。一扇扇門就是一朵朵花只讓他們挑花了眼。賣門的是個尖腦袋、尖嘴巴的中年男人。他瞇縫著一雙細長眼睛熱情的一一介紹。老王媳婦挽著老王邊走邊瞧,走到一扇青綠色合金門前,尖腦袋說道:“您看這扇門怎么樣,最新的合金技術,智能門鎖……”“一樓那個王梅家就是這種門,那天下班回來還跟我說如何如何的新技術,真不知道一扇門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奔饽X袋一聽這話一雙細眼睛瞇的更窄了,“來,那您再看看這扇,這可是我們這里的鎮店之寶,歐式雕花合金門。”老王一看,用手摸了摸,皺著眉道:“這門怎么這么薄啊,這鋼條也細,經不經得造?。俊奔饽X袋笑了一笑說:“您這就說笑了,這可是按照歐洲標準建造的,用的也是最先進的合金鍛造技術。”老王媳婦拉了老王一把:“你不懂別亂說,這可是歐洲標準。”老王聽了這話尷尬的笑了一笑,不再說話。尖腦袋又說了一大堆,總之是夸這門如何如何好,既具有中國傳統雕花韻味,又帶有巴洛克奢華風格,簡直值得上蒙娜麗莎的一笑,最后又加了一句“您別看比那扇青綠色的貴點兒,但絕對高出一個檔次啊?!薄靶?,就它了。”老王媳婦指著這件藝術品說道。
買門不算事兒,換門可把老王累了個底兒朝天。那扇舊門光拆下來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死沉死沉的,老王兩口子從三樓搬到一樓小李的廢品收購站,累的胳膊酸痛酸痛的。小李光著膀子喝著半碗面條:“老古董啊,你們這種權貴怎么現在才換掉這門啊,別人比你們差的也早就換掉了啊。”老王媳婦白了老王一眼:“這不是一直忙嗎,再說我們是什么權貴啊,你看能值多少啊?”“嗯,咱熟門熟戶的,300塊吧,反正這點錢你們也不在乎?!毙±睢班病币宦暫韧曜詈笠桓鏃l,抹抹嘴說道。
裝完新門,老王媳婦著實得意了一番,每次開門關門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碰了撞了,也再看不見老王用腳帶門的惡習了。自此,他們每天多了一項事情:開門關門,倒不是說以前他們不開關門,只是以前像呼吸運動,并不曾注意,如今成了無氧運動,經常特意關注。
只是特意關注的可能不只是他們,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老王家被盜了。
這件歐洲標準的門沒有阻擋得了小偷們的鐵絲鉤和老虎鉗,最先進的合金硬度似乎也不過如此,看著被輕易撬開的鎖,被翻得狼藉不堪的屋子,老王媳婦兒哭成了淚人兒,她的那些珠寶首飾全都沒了。
老王坐在床上重重的吸了一口煙,皺著眉頭一言不發,思考了一會兒,做出了一個決定一拍大腿走了出去。老王下樓找到了廢品收購站的小李。
“啥?一千?我…我賣給你的時候可就三百?!?/p>
“現在情況不同了嗎,你以為是這門破破舊舊顯得你們家窮才不著賊嗎?來來來,我指給你看”,小李引著老王走到了那扇鐵門前,指著鎖旁邊的一圈說:“你看見了嗎,這是什么?撬痕!這門被撬過啊,沒撬開,為什么,這門它結實”說著拿起根鐵棍敲敲打打,發出“當當當當”的金屬撞擊聲“你不知道以前的人他實在啊,真鋼實鐵的往里砸,這不是門,這就是一塊厚鋼板,沒鑰匙誰能弄得開,要不是咱樓上樓下的,我可不賣,我還想留著裝在我自己房子上呢。”老王聽他這么說,氣得牙癢癢,但是也沒辦法,只好吃這下個啞巴虧。
拆門換門又是熟悉的步驟,又累了老王一身汗,轉了一圈,又換回來了。
這天下班,老王哼著小曲,打開門順腳“梆”的一聲帶上了,坐在沙發上,舒服的打開電視看起歐洲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