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前七八十年代的農村有志青年的人生出路有三條,考學、當兵、支疆。十年特殊時期浩劫,大學取消考試招生,工農兵大學的大門只向政治條件好的家庭子女開放,一般家庭的孩子就要爭取當兵這條出路了,實在不行報名去祖國的西北大沙漠。
安徽有個阜南縣,是淮河洪峰的泄洪區,每逢年澇上游雨水多,老百姓就要舉家遷移到臨時指定的鄰居縣份,十幾公里的活動閘壩一開,滔滔洪水奔向泄洪鄉鎮,莊稼成為水草,房屋變水牢,一月過后,顆粒未收,農民領取那一點補助口糧,村民一貧如洗,不管年齡大小,是個單身女人就想嫁到好的地方,所以光棍特別多。
高炮部隊二連,就有一個來自泄洪區的戰士,叫程士官,他是七五級的高才生,各科成績都是學校的前幾名,可惜生不逢時,大學還沒有恢復高考,他的城市夢無法實現,他是阜南縣的一支筆,繪畫、書法、寫作樣樣精通,高中畢業后,被縣農業學大寨淮河水利改造工程指揮部,以民工形式招用,掙得還是工分,任工程指揮部宣傳科科長,他始終不忘尋找機會改變貧困農民的樣子。恰逢水利建設大軍的總指揮是縣武裝部部長兼任,1976年冬天的征兵工作開始,憑他的一支筆在工地的杰作,濟南軍區的54744部隊領兵的陳干事直接錄取了他。程士官、程士官,上學進不了城市,當兵能否成為士官呢?
他和其他新兵戰友一樣,脫掉了那身夏變單冬變棉的農民裝,有生以來洗了第一個熱水澡,穿上嶄新的軍裝,第一次坐上了火車,可惜是瓦罐車皮,連個座位也沒有,坐在被子打成的背包上,連個窗戶也沒有,黑咕隆咚的,只是伴隨著那頻繁的無味的討厭的車輪顛簸在鐵軌上的咣當聲。
帶兵的首長走訪應征新兵家庭,有經驗和有錢的家長把來訪者打點的嘴滿兜滿,程士官的家長是沒有見過多大世面的農民,也不懂得什么是打點關系。新兵連訓練結束,程士官發現有的被分配到汽車班學習駕駛員,有的分到通訊班,有的分到炮兵班,而自己卻分到了炊事班做了飼養員,他的任務就是用連隊的剩菜剩飯喂好那二十多頭豬,他怎么也想不到全縣有名的一支筆,當兵了,沒拿槍沒操炮,圍上大圍裙,拿起了喂豬瓢,文化,美術,寫作那都成為對豬彈琴。程士官倒是成豬倌了。
經過老兵的傳幫帶,她認識到部隊工作千萬種,種種都是干革命,只有不爭氣的思想,沒有不爭氣的職業。他天天泡在豬圈里,認真打掃豬舍的衛生,體驗豬仔的生活習性,潛心鉆研生豬飼養與繁殖的技術,把連隊養殖事業搞得紅紅火火,小豬聽著音樂吃奶,大豬照著燈光睡覺,一個個膘肥體壯。
程士官倡導全連戰士厲行節約,不浪費糧食,他把戰士用的那不住的肥皂頭收集起來,裝入廢舊的絲光襪子里,用來替連隊洗戰士訓練的炮兵服。他有主動兼起了義務黑板報宣傳員。他的進步,有目共睹,當年他加入了共青團員。
第二年程士官被提升為后勤采購上士,他勤勤懇懇工作,協同司務長把連隊的伙食調理的紅紅火火。那年高炮營調來一個新的營長,營長的夫人是他一個鄉鎮的老鄉,每當到縣城買菜回來,他都到營長家里扎一頭,精致的蔬菜留一點,時間久了,他有了借梯往上爬的念頭。
1979年國家恢復了高考招生,部隊上興起了補習文化課的熱潮,在師司令部摸底考核中,程士官以高出第二名一百多分的總成績獲得全營第一名,他出任了高炮營文化課補習教員。當時部隊不允許參加地方高考,他又不能退役,眼看著比他差很多的同學都考上了大學,自己是干著急。
為了創造晉升條件,他又在工作之余擠出時間學習研究常用步兵武器的性能操作和分解組裝,幾個月下來,他已經熟練掌握了步槍、沖鋒槍的盲拆和盲裝,很快達到了特級訓練標準,在師練兵技術比賽中獲得亞軍。他的出色的進步和文化才能引起了師部某首長女兒的關注,他們接觸之后才知道,那個女孩和司務長早有瓜葛,司務長知道后很是不高興。
很快三年義務兵役期已到,程士官面臨提干和復原兩種可能,在討論程士官的走預留的問題上,司務長公報私仇,并且檢舉了程士官作為戰士談戀愛的違紀行為。因此連部決定讓程士官退役。程士官知道大學開考已經三年后,學校文化教育質量迎刃而是,水漲船高,應屆畢業生分數線急速上行,而自己的水平已經是明顯不占優勢。他將面臨著升學和提干兩頭空,將要回到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時代。瞻念前景不寒而栗。他承受不了這份壓力,精神狀態到了幾乎崩潰的地步。逐步形成魚死網破的報復心理。
連續幾個晚上,他悄悄的把連隊的步槍、沖鋒槍做了手腳,集中了一箱子彈,和連隊唯一的一挺機關槍放在一起。
一天夜里,連部正在召開全體干部會議,最后確定戰士退役名單,八點三十分熄燈號響過,近九點許會議室的門突然被踹開,一捆冒著煙的東西甩到了會議桌上,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轟隆”一聲巨響,房頂被炸翻天,在場的人無一生還。
已經休息的戰士們聽到爆炸聲,自動迅速起床,跑到院子里,一個干部也找不到,只見到會議室里尸體遍地,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一班長馬上向營部做了匯報。二班長發現有人越過營房西邊的河流向西山方向逃去,命令二班戰士持槍跟隨自己前去追趕,正當靠近目標時,那人突然開槍,幾個戰士倒了下去,班長命令剩余的戰士開槍還擊,可是子彈上膛,不能擊發子彈,有一個戰士大叫:“班長,槍內沒有機針?”戰士們撤下了山溝。
營長調集一連和三連增援,敵人在半山腰,盤踞著一個水泥蓄水槽,負隅頑抗,一挺輕機槍的子彈不時的從里邊射出來。營長命令高炮一連和機槍四連向山間目標開火,一時間炮聲隆隆,火光一片,水泥蓄水槽被炸成廢墟。
禮拜天又到了,林疙瘩從路邊采來一把野山花,送到葉珍貞面前:“珍貞姐,今天送你一束鮮花,再講故事時不要留個尾巴好嗎,上次的故事沒有結局,害得我課都上不好……”葉珍貞聽了十分高興的說:“呵呵,小崽子,知道賄賂我了,那上次的故事的結局,你還想象不出來嗎,讓你是作者該怎么寫下去呢?”
林疙瘩若有所思說:“那應該是炮聲過后,敵人沒有了動靜,我方戰士沖上高地,打掃戰場,發現沒有什么敵軍侵犯,就是一個想不開的戰士程士官所為?!?/p>
“是這樣的,事件很快上報到上級,直至軍區,作為退伍工作的大案通報全軍,從那時起,每年的征兵退役工作一開始,連隊的子彈、炮彈都要入庫封存,伙房用的菜刀也要有專人保管,加強了思想教育和安全管理……”人有了希望和追求才會進步,當著希望成為泡影的時候,思想和行為就會走向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