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十七歲。先后做過酒店廚師,做過手袋廠,音響廠,電子廠后,我依然找不到一份做得長久穩定工作。在街頭尋覓許久后,看到一張工地招聘的廣告,于是拿上行李,步行到廣告上說的地址應聘,只是到了目的地找不到地方,于是到小賣部的電話亭打電話,跟工頭說明自己所處的位置后,剛好花完了身上僅有的兩毛錢。
一個小工頭出來接的我,他問哪里的?我說廣西的。多大了?十七歲。到了工地招聘的一個據點,已經有好幾個跟我一樣失魂落魄的人在那里候著,他們也是去工地做事的。
東莞榴花車站外,人車涌動,不時有一輛家鄉的車經過,這時候我多想爬上車回老家,但轉念一想:混成這樣還好意思回家?大老遠跑到東莞不就是想混個人模人樣嗎?
一輛面包車把我們幾個流浪漢從榴花車站送到主山一個工地,吃了晚飯,自己在沒建好的樓房搭個簡單的床,就拿幾個磚頭疊高放塊大紅板,再鋪上一張席子。
第二天,我們十幾個人又像豬崽一樣被拉到塘廈石鼓的工地,工地旁是個小山坡,山坡下的一個機械廠就是我們的工地。我們被安排住進了簡易搭建的工棚,工棚旁是廚房和沖涼房,隔壁幾十米開外,竟然是養豬場。
機械廠是要新建幾棟廠房,廠門口幾條一人高的狼狗把持著廠門!如果再在圍墻上按一些鐵絲網,我還真以為自己進了監獄。工地的工仔來自五湖四海,最讓人歡喜的是瘦小的小江西。
小江西每天都要買一包十塊的紅雙喜,他一笑滿嘴都是被煙熏火燎的黃牙,大家都喜歡逗他,他也開得了玩笑。有時候他就穿一雙人字拖,一條中短褲,光著膀子,推著斗車到攪拌車的流料口接水泥漿,然后推上坡倒到柱頭的坑里,有時候他推到上坡的路上到一半就停那里,我問要幫忙嗎?他晃晃嘴角叼著的紅雙喜,幫點上?不抽煙沒力氣!沒想到他不叫幫忙推車,反而叫幫忙點煙抽。
我跟一個賓陽仔關系最鐵,每天出工都會叫一聲,有時候還一起出去逛街!大概做了十來天我就在一個清晨離開了那個工地,離開之前找工頭預支了一些錢,晚上去吃燒烤喝酒。
一想到那個工地就想起那些一起在工地忙碌的日子,在炎熱的夏季,大汗淋漓,吃飯也把衣服濕透,累,苦,離開那個工地的早上,流浪在石鼓街道,轉來轉去終于找到回東莞東城的車!
未完待續!?。?!
后來我又到了其他的工地,因為我發誓餓死也不再進血汗工廠了!我又再次拿上行李,右手一只桶,左手一張棉被,身后背個包,走街過巷,包里有衣服,桶里除了牙膏牙刷,洗衣皂,洗發水,衣架,毛巾,還有十來本書。
我在街頭一個修自行車的車夫的帶領下,搭一輛黑摩托往工地去。車夫說去工地你出車費,回來我自己出。我說我沒帶錢。到了工地,進了簡易工棚,一個小工頭接待的我,他說工地是搞混泥土,搞樓面,搞路面,十元一個小時,身份證押你一個禮拜先,工作時間不是起床開始,是到開工現場做事開始,包吃包住,沒錢可以預支,以后十天發一次工資,行就做,不行拉倒。
你說行就行!之后簽了合同,按了手印,這時候車夫已經接過工頭的三百大元,跟開黑摩托車的揚長而去了,只留下余音:我們就是這樣交易的,祝你工作順利!
我跟著工頭上了二樓鐵皮房,工地周圍有幾排這種簡易的鐵皮房,想不到是替大名鼎鼎的徐福記建廠房。宿舍有九張床,分布在鐵皮房幾個角落,房里有幾張大紅板切割釘制的小桌小凳,一臺電視機,接收的頻道是用衛星小鍋蓋。
住我旁邊的一個是茂名的,年紀四十歲左右,做幾天就要離開了。還有一個湖南的,一個老頭,一個年輕力壯的。老頭自己有一個低音炮,成天放一些口水歌!老頭也幽默,人家問他有黃片看嗎?他說不敢看,這邊廠妹太多,容易引起犯罪,到時候進了監獄,家里就沒人賺錢了。
到吃飯時間,拿上自己的飯碗,到廚房打飯,然后出門口的和眾人餐桌開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工地也有男人留長發,我已經很久不留長發了。
工地的工仔也分好幾個工程隊,工頭的女人就是養眼。女人問我有碗吃飯嗎?我說有。工地周圍是各大廠房,有些還是我進過的廠,一想到曾經在血汗工廠的日子就十分的難受,想不到我也會為錢委屈進廠。
工地的廁所和沖涼房都是像學校的教室,空間大是大,只是沒什么東西隔開,遮擋!工棚旁,停著幾輛寶馬,我幻想我也應該有這么一輛,這只是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