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于朋,祖祖輩輩扎根北方農村。她是如梅,典型的城市女孩,水潤的南方姑娘,時尚、充滿朝氣。大學畢業后,原本素不相識的他們因為找尋工作的原因,沖破了南北的束縛,不約而同地出現在了同一座市。誤打誤撞,兩人最終竟然又在同一棟寫字樓上班。他與她辦公地點的直線距離,不足一百米。
二十出頭的他們還沒有真正經歷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的洗禮,見到彼此的第一刻就傾心彼此。那一天之后,他們拉著彼此的手,只是要定了這一生的緣,承諾一生不離。
交往一年之后,他們打算結婚了,于朋隨如梅去了她的家里,去拜訪未來的岳父岳母。那一天,他特意讓如梅陪他到商場去選了一套帥氣的西裝,只是為了穿著正式點,精神點,好給人家家人留下一個好點的印象。
但是,當他們滿懷憧憬地踏進家門的時候,情況卻不像他們料想的那般一番風順。
“什么?交往一年才回家說?一說就要是結婚,你當結婚是隨隨便便就行的嗎?”
如梅的媽媽并沒有因為女兒的愛情而顯出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喜悅,反倒因為女兒瞞了自己整整一年而感到憤怒。至于如梅和于朋他們,也因為如梅媽媽突然的暴跳如雷而將滿腔熱情一股子給澆滅了。
“行了,難得女兒處了對象,咱們該高興,你發哪門子的神經啊?”如梅的爸爸拉住如梅媽媽瘋狂揮動的雙手,用更加宏大的音量蓋過了她得理不饒人的咆哮。
“來,坐吧。”如梅爸爸招呼著他們坐下。
“誒,叔叔。”于朋小聲地答應著,生怕一不留神就說錯了話。
客廳里稍微沉默了一會兒,如梅的媽媽即刻又來盤問于朋了。所問的問題無非就是從事什么,經濟狀況如何,是否有房,是否有車?而這些問題,卻恰恰是于朋最難以啟齒的。而如梅的媽媽,也早已從于朋的表情中猜得一二,此刻她僵直的臉上已經完完全全地看不到一丁點的友善了。
“哎呀,媽媽,你不要這么勢利好不好?”如梅也有些坐不住了,她喜歡的是于朋的人,如今被媽媽這么一問,就好像自己是個拜金的人一樣。
“我世俗?”如梅媽媽“嘩”的一下站前來,眼睛死死盯著如梅看,“這年頭沒房沒車,一個月領著那點半死不活的工資,你就想娶媳婦兒了,你能養活自己嗎?到頭來還不是要啃老?你要一意孤行要和這窮小子結婚,以后就別再喊我媽!”
丈母娘的話已經說得讓于朋抬不起頭來了。他打心底里知道,如梅媽媽的話雖然難聽,可是句句都是現實。他現在的生活條件確實過于尷尬,要是結婚了,將來就會有了孩子。而一旦要有了孩子,生活開銷就更會猛增,到時候憑著他一個月三兩千的工資確實根本無力維持。如果這樣的話,那么如梅跟著他也只能是受苦。
如梅的媽媽還是在喋喋不休地罵著,但是于朋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聽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如梅使勁拍了他一下,他這才如夢出醒。如梅示意他該走了。
現在她的媽媽正在氣頭上,什么也聽不進去,再呆在那里也只有挨罵的份。
出來以后,如梅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就挨著路旁石椅坐了下來。
“怎么了?”于朋問道。
“沒事,你先回去吧,下午還要上班呢,”如梅搖搖頭說道,“我待會兒上去躺躺就行了。”
“真的沒事嗎?要不我帶你上醫院去?”
“不用了,快走吧。”如梅強作笑態,推著于朋讓他趕緊走。
但是,等于朋走遠了,她卻越發地感到全身無力,走出兩步就暈倒在了地上,隨后趕來的媽媽立即將她送到了醫院。
醫生告訴她,得馬上住院治療了,要不然將會出現更嚴重的后果,如梅的媽媽只是一直伏在病床上痛哭,怎么都勸不住。
一個月前,如梅被診患上了白血病。剛開始的時候,她有點不敢相信,以為是醫生在跟她開玩笑,可是復查的結果告訴她,沒有人在愚弄她。當時醫生就建議她入院治療,可她卻拒絕了。她還沒準備好,沒有準備好怎樣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疾病,也沒有準備好該怎樣面對于朋。
她最終沒有把事情同于朋講,只是告訴了家里人,策劃了后來的那件事。她只是想要這樣,讓于朋心安理得地從自己身邊走開,不再因為自己而憑空增加許多的負擔。
原本她打算是自己直接提出分手的,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拜金女,偽裝成自己恥于于朋的一無所有。可她知道,一年了,于朋足以了解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如果那樣做的話,反倒會讓他有所懷疑。于是,無奈之下,她只能請她的媽媽來扮演這個惡人的角色,讓于朋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沒有一絲的破綻。
病床上,她給于朋發去了一條信息,只是說自己的媽媽怎樣也說不通,沒有辦法,只能放棄同他之間的愛情。她說,以后也不要聯系了,媽媽含辛茹苦這么些年,自己不想等自己長大了懂事了還要這樣傷她的心。
接到短信的那一瞬間,于朋立即給如梅打了電話。但是她并沒有接,或者說,只是不敢于去接。她不知道再聽到于朋的聲音自己還能否堅持的住。她怕,如果自己一旦堅持不下去了,那么一切的努力就都前功盡棄。只是因為真的愛他,所以才狠心這樣決絕。她沒有別的選擇,唯有這樣,她才能夠安心。
她將手機關了機,放進了抽屜之中。她知道,從此以后,同于朋,他們再也不會相見。也許,他會恨自己,也許,他會忘了自己,也許,不久之后,他會拉著另一個姑娘的小手,重新開始一段愛情。可這些,都不是她所應該要想的事情了。
如梅的精心策劃沒有白費,于朋在經歷了數十通電話無人接聽之后,最終相信了這一切。他開始有些恍惚了。他想,也許一開始就是個錯,一開始自己就不該愛上城里的姑娘。如今,一年的愛情路,等到豐收的時候,卻遭受了這樣一場冰雹,打得他的心都是冰冷的。
他想,也許如梅是對的,該聽她媽媽的話離開自己。否則,自己將來有一天也會因為給不了她幸福的生活而感到愧疚。但不管怎么說,一切都結束了,他重又回到了單身的生活。他也不打算再去尋找新的愛情,至少短時間內不會。他想,自己至少應該對逝去的那份愛情保留一點的尊重與崇敬,那樣才能證明自己曾經是真的愛過,。
和于朋分手后的一個月,如梅再也沒有笑過,每天都是以淚洗面。她忘不了那段愛情,忘不了和于朋之間的分分秒秒。可她更不愿意為了這些私利而拖累于朋,那樣的話她會更加寢食難安。一個人痛總比兩個人痛來的好,她不后悔做這樣的決定。但是,她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竟會是這般的脆弱,脆弱到似乎一丁點的風吹雨打都能將自己打散那般。
但是她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如今,她只是看著同于朋的合照,和著一行行清淚,度過一段段難熬的時光。
“你這又是何苦呢?”媽媽長嘆一聲說道。
“可是不這樣我會更痛苦!”她大聲痛哭著,聲音因為劇烈的哭聲而開始抖動起來。
“哎……”媽媽最終沒再說什么,她只是惋嘆女兒的命運,為何那樣一個美麗善良的姑娘,最終卻遭到這樣不公正的待遇?
如梅一直在等,等到于朋尋了另一段愛情的時候,她就離開這個塵世。病痛與愛情的雙重折磨,她早已厭倦了人世悲歡。
可是,他始終沒有再尋下一段愛情。他們之間的愛情不是兒戲,他們曾經都用最誠摯的心靈共同守護著。如今,割舍了,卻放不下,心里都還殘留著一絲幻想。
她不愛說話了,每一天,都是浸泡在淚水之中,慢慢地將自己從人群中隔開,不再笑,不再說,只是流淌了一滴又一滴的淚水,只想要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沖淡痛苦留下的回憶。
但最終淚水沒能沖刷苦痛,她越來越忘不了他,可她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再去找他。正因為愛他,才會選擇這樣地離開他。如果愛情里要有一個人犧牲,她情愿那個人就是自己。
每每見到她是如此的黯然神傷,媽媽都是心痛不已。媽媽決定了,要瞞著她,將一切都告訴給于朋。她不愿再見女兒這樣的折磨自己的了。
終于有一天,當清晨的第一道光緩緩打在如梅的臉上的時候,她緩緩地睜開了眼,卻好似見到了于朋的影子。她以為是幻覺,使勁揉了揉眼睛,可那影子始終還站立著。
“于朋,你……”她小聲地叫著。
“如梅,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了…”于朋緊緊抱著如梅,流淌的淚水竟揮灑不止。
如梅霎時哽咽的一句話也說不出,突入其來的愛情回頭讓她幸福的不知所措,如今,嘩啦啦的淚水又奪眶而出,但是,她知道,這一次,會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