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見你，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在臺上唱《好男人》的時候，我正在后臺緊張地跳腳。那天我唱的歌是《分手快樂》，有4句歌詞沒記住，用啦啦啦替代的。還好聲音沒有發顫。

等我唱完了，你來找我，問：你會唱《好心分手》么？

我點點頭。你說，那我們圣誕節晚會合唱《好心分手》吧。

我依然點點頭。

你對我微笑了一下，就從我身邊走開了，坐在一群男生中間，被他們推來推去調侃。

一周后，你打電話給我：謝螢橋，我是鐘尉。

我問：你是誰？

你說你是那個要和我合唱《好心分手》的人。我哦了一聲，你有些遺憾：你竟然不記得我了。

我不是不記得你，我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說，主持人報幕時不是說了么？

我說，呀，當時我正緊張呢。

后來，我們一起排練了幾次。效果總是不好，你很挑剔我的粵語發音（你說你會唱一個歌星的所有歌曲），最后讓我唱國語。我們一人一只耳機塞著聽MP3里的伴奏音樂，你一句我一句。

演出那天，你發揮得非常好，而我呢，竟比第一次還緊張，聲音發顫。

都怪你拉了我的手，那樣緊，帶著汗。

2

現在想想我們剛認識的那些年，每一天好像都是潮濕的。我們遇見很頻繁，在食堂，在開水房，在圖書館，在電影放映室。你看見我時總是有些小驚喜，亮亮的眼睛眨巴著走近我，坐在我旁邊。

你吃飯的速度總是很快，吃完了你就看著我吃，我被你看得很不好意思，總是加速咀嚼著吞咽。之后我胃疼，只好吃嗎丁啉。有時在圖書館，你也坐在我旁邊，看著書，看著看著就扭頭來看我，也是很專注的那種看。你看我不悅就用書蓋住臉假裝睡著了，繼續偷看。

我拿你沒辦法，我問你是不是想追我？

你點點頭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了。

我說：我對你沒感覺，我有男朋友。

我看不出你臉上有任何失望，你只是笑，你說那我就挖墻腳了。

回到宿舍后，我給我在成都的男朋友打電話，說起你的事兒。其實我對你的喜歡并不生氣，我甚至有些得意地告訴我的男朋友，嘿，你的姑娘有人惦念了，你要對我更好一點啊。

有一次我去充飯卡，就站在你身后不遠，我聽見你和同宿舍的男生聊天。他問你的愛情大計如何了。你說，她有男朋友呢，不怎么理我。男生說，那就轉移目標唄。你說，轉移個屁，我就看她最順眼。男生罵你丟人。你說臉就是用來丟的。

然后你轉身就看見了我：呀，謝同學，你也在。

我臉紅著笑了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3

后來，我劈腿了。我背著男朋友和你開始約會。其實也就是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什么的。每天接你的電話一聊聊半個小時。

男朋友的電話總是打不進來，很不高興地問怎么回事，我說我跟我媽說話呢，最近家里事兒好多。

我們約會三個月的時候，你拉了我的手。四個月的時候，你才吻了我的唇角。

你說，很甜，你說以后結婚了，我每天早上就要這樣把你吻醒。

那句話，真美。我的腿肚子打轉了，我心動了。可是我回到宿舍后繼續接男朋友的電話，雖然他的電話越來越短，他的瑣碎越來越不能引起我的興趣。

你從來不問我男朋友的事兒，你不問我自然不說。但我猜你一定知道他的存在。現在想想，你不介意并不是真的不介意，你早就猜到了我們的結局。并不是我想象的有一天，你踩著寶馬牌風火輪來娶我，而是各自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哦，也許你還期待著我和我男朋友一直這樣異地保持著聯系，作為備胎，這樣分手的時候才不會太困難，太纏著你。

我們的約會一成不變。你很窮，帶我吃街邊攤。我拿著筷子把鴨血粉絲攪了一遍又一遍，你依然狼吞虎咽。你說：這么好吃呢，你不吃給我。

你說你生在一個小山村，就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鴨血粉絲。

你成績不錯，總拿獎學金。你說你讀大學就沒從家里拿過一分錢。你問我嫌棄你窮么？我搖搖頭，我說我們可以一起努力。

我們在一起的三年，你沒有送過我一件像樣的禮物。而我卻花著我爹的錢，把你周身改造了一遍。把你穿的你父親的那件線頭打結的舊毛衣收起來，把你黑色的條絨褲子丟掉。給你買藍色的格子襯衣，配灰色的開衫。讓你穿淺藍色的牛仔褲。逼著你的偏分頭理成清爽的板寸。

你被我打造得煥然一新，超級帥范兒。挽著你的手臂走在校園里，我感覺很滿足。

4

男朋友發現了我的事兒，從成都跑來鬧了一次。他舉起拳頭要打你，我撲到了你身上。

男朋友恨死我了，之后他變身受害者，我變身玩弄感情的騙子，在我們高中同學圈子里聲名破敗，之后我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同學聚會。

現在想想我對你真好啊，可是剛開始時我并不喜歡你啊。也許是每日的相處，某些你執著的瞬間，我對你付出的那些時間，讓我對你無法放下了吧。

之后的很長時間，我們兩個人就像一個人活著。除了睡覺和各自的專業課，什么都在一起。

在你22歲生日的時候，你跟我期許了你的生日禮物。不是什么新衣服，也不是手機，而是學校后面小旅館的一夜之歡。

我答應了。

之后，我們擁抱在一起說了許多話。我躺在你的臂彎，開始說我的期許。

我說等畢業了我們一起在哪里租房子住，買一個大的液晶屏顯示器。每天晚上看電影。我還說，我們要去哪個地方旅行，哦，去長沙吧。我想在芒果臺門口和你合影。

我說著說著，你睡著了。

我有些憤怒地把你搖醒，你說：男人在那事兒之后都挺累的。

也許就是那個瞬間吧，我覺得我不是你的第一個女人。

于是，兩個小人兒開始在我的腦海里打架，一個說要我相信你，一個說要我不相信你，我被折磨瘋了。

5

臨畢業時，你對我開始若即若離。

我問你怎么了，你說怕我們沒未來。你家庭條件太差，你說我父母不可能同意我倆的事兒。我說我爹開明著呢，他只希望我幸福。我還開玩笑說，要不然你倒插門吧。

你有些生氣地推開我，你說你娘還希望早日抱孫子呢。

我哄你，說逗你的，別生氣了。我說中午我們去吃火鍋吧。

我們一起吃火鍋，點了許多肉，你就愛吃肉，我看著你吃，自己卻吃不下許多，你比三年前胖了一些，臉圓潤了，但依然帥，你的聲音也好聽。你說誰誰誰簽了哪里的工作了，你說哪天哪天有招聘會。

太清晰了，那天，那是你留給我的最后的片段。因為之后的太破碎了，我懶得把它們拼起來。

你消失了好多天。電話關機。

我找不到你了。我食不知味無法入眠，總覺得你出了什么事兒，有什么危險在向你靠近。后來，宿舍的女孩兒告訴我說看到你和一個看起來像村姑的女孩一起出入在學校后街的小旅館。

我蓬頭垢面地從上鋪床上跳下來，趿拉著拖鞋就沖出去了。

我找遍了所有的小旅館，也沒找到你。中午時分，我看到了你和那個姑娘，她一身黑，黑色的毛衣，黑色的褲子，黑皮膚黑眼睛，長黑發。你們在吃鴨血粉絲。姑娘她把鴨血都夾給了你。

我遠遠地看著，希望她只是你的妹妹。可是后來，她幫你擦嘴，你不耐煩地甩開。那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動作。吃完了，你們起身回小旅館，你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你的眼神里全是不耐煩。

6

你已經結婚的事兒開始在你們系傳開，還是同宿舍的姐妹告訴我的。她說你和那姑娘在大學前就訂了婚，大三時又舉行了婚禮，只是沒領證。那姑娘家里條件還算行，幫你交了四年的學費。農村嘛，都是在娃娃十幾歲的時候就訂婚，你一定要一畢業就和她領證，否則父母的臉都會被你丟光。你們系的所有人都在祝福你，都在監督你不要做陳世美，不要對不起人家姑娘對你的一片癡心和等待。

你來樓下找過我一次，說對不起。

我罵你人渣。

你說，我們剛開始時，你不是也有別人么？

畢業后我們再也沒有聯系。

我爹讓我考托福。我每天對著單詞書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在培訓學校，我認識了一個男生。他看我時和你一樣有專注的眼神，我第一次發現時就拿起書丟了過去，砸得他鼻血長流，讓他滾出我的視線。

2010年我的新年愿望是：托福考過100分，讓你和她死掉。

2010年馬上就要過去了，這兩個愿望，一個我也沒實現。可是我去了哈爾濱和敦煌旅行，買了大液晶顯示屏和游戲機，我還瘦到了90斤，皮膚白得發亮，頭發又美又長。有6個男孩子先后向我示愛，他們哪個都比你帥，比你有錢，比你靠譜。我終于體會到了分手的快樂。

沒有你，你從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祝你和你的小芳有車有房又有田，生活樂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