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不知又是誰惹天公生氣了,它拉下陰沉沉的臉,隨時準備大發雷霆。
放學時分,終于下起了大雨。同學們像潮水一般往外涌,各色各樣的雨衣,五顏六色的雨傘,像鮮花在雨中綻放。我喜歡這樣的雨,喜歡在雨中奔跑。懷揣著一份欣喜,我撐著傘奔跑向車站。可能是跑得太快,傘被掀翻了。我不得不掃興地停下,把雨傘還原。無奈天不隨人意,剛跑沒幾步,夏日暴雨的狂風就將它卷走,雨傘似乎很享受這種飛翔,忽高忽低,擦過地面。我的視線隨著它飄移,正想去追,卻赫然發現,它在路的那邊已被汽車壓扁。我呆呆地立在原地。
小時候常被大人約束,就夢想著成為一盞風箏,可以乘著風兒在空中飄來飄去。但遺憾的是風箏總有一根細細的線牽著它,拽著它,永遠不能像鳥兒一樣自由翱翔。
后來大了一點,懂事了些許,又夢想著成為一柄傘,可以自由地享受自然的洗禮,可以為需要的人擋風遮雨,只是仍不希望有人用那一個金屬的或是木質的傘柄架著自己。
可是,看到這一幕,我有些茫然。它已經掙脫了束縛,怎么卻失去了為人遮風擋雨的能力?它已經能夠自在地活動,怎么結局如此悲戚?心心念念想要的東西卻事與愿違。不想做被細線牽扯的風箏,但是線斷了會怎樣呢?是飄進美妙的天宮,還是墜入萬丈深淵?不想做被人撐著的雨傘,但是飛出去了又怎樣?是不是長大了的世界只能是這種理想與現實的不完美?
我發現小時候的很多夢想,在現實之前,變得那么模糊不可辨別。曾經幻想的長大后的自由生活,現在變成了厚厚堆疊的試卷;曾經幻想的同學間的談笑風生,變成了小心翼翼的試探戒備;曾經信奉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現在也變成了答案是豐富多彩的……
也許,世界就是那么奇怪。
雨越下越大,沒有了雨傘的我像落進了水里,媽媽的喊聲傳入我的耳中,“呆孩子,傘呢?快過來!”我回過神來,火速地鉆入她的雨衣之下。碩大的雨衣隔住了外面的世界,我的身上開始有了熱氣。低頭一看,雨水沒過了車胎。風有些大,我突然想如果雨衣也跑了,那該怎么辦?媽媽把雨衣向我身上又挪了挪。我問道:“媽媽,為什么傘會被雨刮走?而雨衣不會?”媽媽的聲音夾雜著雨聲傳來:“因為風和雨將雨衣打得貼著我們的身體,但是風會從各個方向吹到傘的下面,必須牢牢地抓住傘,它才不會被風刮走。”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想要絕對的自由,絕對的期望,到頭來,可能連爬起來的能力都沒有。系在風箏上的線不是束縛,而是方向的牽引;雨傘和傘撐本身就是合作關系,有了傘撐才能穩固這把傘。也許我曾經想要的東西太絕對了,踏實的生活,一步一步地長大,這就是一種很好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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