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沒死過?
出生以前,太陽已無數次升起,
悠久的時光被悠久的虛無吞并,
又以我生日的名義,卷土重來。”
史鐵生憑著如此平淡的心境,坐在輪椅上,用蘸滿了汁墨的筆,在暈白的紙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如此平靜,平靜到仿佛調侃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輕描淡寫的,“談生論死”。
如果人生就像一場渡,那么當所有人都拼命渡生的時候,鐵生卻與死亡玩起了游戲,用自己不再稚幼的手擺渡死亡。
當醫生冷漠地扔出病例,告訴鐵生還有最多十年的光陰時,鐵生便與死亡開始了爭渡,這是一個人的爭渡,時而暗流洶涌,時而狂風暴雨,一刻也不得休息。然而在20年多年的日子里,史鐵生卻一次次地承受住了痛苦的折磨,接受了死亡的挑釁。面對死亡,他毅然選擇應戰,即使身上的傷痕日日更新,細密的皺紋層層重疊,他也沒有退縮,只是一次次地抵抗,一次次地斗爭······
然而時間卻讓歲月變得那么艱難,就像被打磨的鐵塊,每天都受著敲打,每天都飽受著壓榨,痛苦卻無處可訴,但時間長了,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成習慣,曾經的痛,現在已然不以為意。20年的時間,足以將一個人折磨得不懼生死。史鐵生用了20年的時間來熟悉死亡,透析死亡,直到死亡在他眼里只像一粒沙那般普通,他就有了調侃死亡的勇氣,在洶涌的波濤里從容地擺渡死亡。
“史鐵生死了——這個消息日夜兼程,必有一天會到來,但那時我還在。”史鐵生曾寫道。是的,總有一天生命會消逝,游戲會結束,卻不一定人走茶涼。
渡,既是人生的爭渡,又是一種生活的方式。然而,渡從未結束。當史鐵生猝然的結束了這種爭渡,系統打出“GameOver”的字樣時,鐵生卻并沒有輸,他開始的是另一場渡,渡他人渡自己。史鐵生雖然大半輩子干耗在了輪椅上,但渡過的地方卻數不勝數。他用粗糙的手蕩著槳,以親情、愛情、友情為動力,用自己的生命為別人渡生。他不停的在別人的世界里爭渡,即使自己的世界已風雨大變,卻始終停不下他手中依舊結實的船槳。
雖然史鐵生坐在輪椅上,我們依然無法俯視他,這個渡死的人,靈魂已高到令人無法仰望的地步。
“我一直要活到我能夠歷數前生你能夠
與我一同笑看
所以我們不再悲傷
我們的會場上到處都是燦爛的鮮花和溫暖的回憶。”
是的,我們會接過鐵生手里的槳,帶著他的信仰,他的愛,一同渡生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