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來到這的。
我只知道,我死了。
我就這樣浮在空中,像是被空氣所隔離出來的一樣。然后我看到了腳下,那個冰冷的地板上,我的尸體。
還是穿著那件黑白的哥特洛麗塔裝束,散亂的黑發,蒼白的臉龐。那刺眼的鮮紅從心口涌出,漸漸地漫延開來。但是很奇怪,我并沒有感受到悲傷,反而覺得一種輕松的解脫。就像從禁錮的牢籠里逃出,展開黑色的羽翼飛向天邊的藍月。
血一直淌啊淌,沒有人過來,好像就從未發生過。這也是我預料的,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這時,一道白光閃過,無數的閃著光亮的粉末匯聚在一起,逐漸化為人形,他和我一樣浮在空中。
“你也是魂嗎?”我問。
“不,我是塵。”他說,我只是帶你走的塵。
他向我伸出手,蒼白而骨節分明的手。我上前握住,一股力量從指尖傳來,經過手臂,直沖腦門和心口,我疼的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身處一片荒無人煙的草地,那個叫塵的少年在我跟前。
“這里是彼岸。”他望著遠方低喃。
“不對。”我大吼著,“彼岸有遍地的曼珠沙華,這只是普通的草。”我用力地踩著,好像要使完全身的力氣一樣地踩著,直到腳下那無辜的草無力地埋沒在泥土里,流出綠色的血。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
塵并不理我,只是自顧自地說:“曾經這里的確有到處的彼岸花,但她們全被燒了,或者說,被殺了。”
“殺?誰殺了她們?”
他轉過頭,眼神空洞的盯著我,“就是你呀,尊敬的鬼神大人。”
他的聲音像刀一般劃過我的頭腦,瞬間,眼前浮現了好多畫面,那個安靜的月亮,那個白衣的黑發少年。轉眼又變成了一片火紅,我看到我自己,手中握著長劍,眼睛也被染得血紅,冷漠地望著花兒尖叫。漫天的黑暗逐漸籠罩下來,然后,我看到,那把銀色的箭矢,風一般穿過我的心口,飛離而去,我倒在了血泊中。
恍惚中,我想起了我叫姽,我想起了我是掌管所有死靈的鬼神大人,那個以嗜殺為樂趣的高高
在上的鬼神大人,而記憶中的白衣少年是……
“是我。”塵的臉龐逐漸清晰,“那天晚上的月光本來該多么美,可惜我只記得我心口的血紅和你手掌上的一模一樣的血紅,還有你那雙紅色的瞳孔。”他自嘲地笑了笑,“一千年過去了,阿姽,你還是沒有變,即便你當初再怎么威嚴,再怎么厲害,現在終究也不過是一個離了肉體的魂罷了。
那晚我并沒有死,因為我是神的后裔,天生有不死的本領。只是肉身已毀,只剩下如塵埃一般的靈體。我四處游蕩,實則一直在追蹤你的下落。我看到你偷了冥界的靈劍,放出地獄火,殺了彼岸所有的曼珠沙華。她們本是為魂魄找尋前世記憶的存在,這樣被你一殺,魂魄就找不到記憶,不知道前一世的遺愿,只能在陰陽隙中存活,久而久之,成了怨靈。而這彼岸竟然長出了遍地的青草,呵呵,還真是可笑呢。”說完,他隨手扯下一片草,弄在手里把玩。
我的心在滴血。真的,一股股地從我心口冒出,我痛苦地蹲下身,“我不是已經……”
“已經死了?沒錯,你的確是被忘川箭矢所傷,但這僅僅傷到你的肉體,要讓魂靈再死一次,就必須用這煢草的香氣,麻痹你的全身。而我剛剛所講的故事,在百年前,我就下了咒。只要讓你聽上一遍,就可以至你于死地,即便,你只剩下一抹魂魄。”塵詭異地笑著,許多黑色的血污從他眼底冒出,順著白瓷般的臉龐滴下。我用力捂住心口,去還是不能阻止紅色的漫延,我無力地坐著,“你如愿以償了?殺了我,為自己報了仇?”
“對。不過,你不用太擔心,我會陪著你一起死的,你看,我也在流血,而且,是黑色的,對吧?”塵微微笑著,“阿姽,不管怎樣,我們都以同樣的結局讓故事結束了,今后,所有的一切也都該結束了,你的存在,不再是個錯誤。”
他拉起我的手,輕輕吻了我的額頭。我的存在不再是個錯誤,我輕輕低喃著。黑暗越來越近,我感覺到它正在爬上我的瞳孔。
“對,我們都走到了故事的盡頭,我們的存在從此不再是個錯誤。曼珠與沙華的存在從此不再是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