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回到十五年前，如果那個闖了禍的小女孩能被狠狠的懲罰，如果那只痛失愛子的母燕能聽到這遲到了十五年的懺悔，該多好啊！

那是寄居在舅舅家的我，還是一個瞪著充滿好奇的大眼睛的小女孩。爸媽外出以后，無聊的我獨自一人呆在家里，整個屋內死氣沉沉的。連那只銜著蟲子剛從外飛來的小燕子，也在繞著窩飛了幾圈，又匆匆飛走了。除了窩巢里會不時的傳出“啾啾”的稚嫩的叫聲。我抬高了頭，可怎么也看不見里面的小燕子。

正打著哈欠的我，突然看見同村的幾個小伙伴從門外進來，我高興的迎了上去，玩鬧了一會，一個男孩指著屋頂上的燕窩說：“咱們把那個燕窩戳下來吧！看看里面有幾個燕兒。說不定還有燕子蛋呢！”我一聽來了興趣，瞪大了雙眼。

“那太高了夠不著啊！”我應道。燕窩懸在屋頂上一個懸掛電燈的鉤子上。

一個男孩看到了墻角的一個足球，興匆匆的抱了過來。

“我們用足球把燕窩砸下來！”他說道。

看著伙伴們一個個那么興奮，我也稀里糊涂的點了點頭。“嘭嘭嘭！”幾聲燕窩支離破碎的落了一地。我看著混合著羽毛、草根的燕窩殘骸中血肉模糊的粉色肉團，心里生出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或是欣喜，或是悲哀！，幾個成功了的小男孩興奮的叫了起來。我無知的指著地上摔碎的鳥蛋，也應和著歡呼，絲毫不顧頭頂上驚慌失措的盤旋著的母燕在哀鳴。一個小伙伴把家里的貓抱了過來，雛燕連同那被摔碎了的鳥蛋被那只貓貪婪地舔舐了個干凈！

我不知道那只母燕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撕扯咀食時該有多么心痛！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否剛舍得離開自己的家出去尋水喝返回來的！我也不知道苦苦建成的家瞬間化為烏有它該有多么的絕望！不知何時，我的頭頂上多了一只燕子，兩只燕子它們一聲接一聲凄婉地叫著，那瘦小的身影在灰色的天空下是多么的無助！

舅舅回來說，把燕窩砸了，就是把燕子趕出了家，他也要把我趕出家去，讓我嘗嘗一個人睡在荒郊野外，又冷又餓，該是什么滋味。我當時都嚇得忘了掉眼淚，幼稚的我心想著自己完蛋了！我一定會被蛇咬死，被大貓吃了的！比剛吃雛燕還要大的野貓！

“燕子是不記仇的”外婆對我說，“你給它說幾句好話他就回來了。”

我聽話地向小燕子喊：“小燕子，別生氣！我再也不砸你們的窩了，你還來我們家吧！”

也許燕子真的原諒我這個不懂事的孩子了，又過了一年，我家果真來了兩只小燕子，在我家筑起了巢。

我不知道回來的燕子是不是被我深深傷害過的燕子；我不知道那對無辜的燕子是否還能再擁有一窩可愛的孩子；我也不知它們靜立在屋頂的身影里包藏著多少思念與憂怨，他們張望的雙眸里滿載著多么沉重的哀傷，它們連續的哀鳴里透露這多么歇斯底里的控訴！如果沒有我它們的孩子該有多大了吧！

我的懺悔，遲到了十五年，而燕子們可曾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