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領(lǐng)養(yǎng)這個無耳棄嬰,她不惜和丈夫鬧翻,背井離鄉(xiāng)去深圳打工。為了掙錢給兒子“找”耳朵,她賣了20萬只鹵雞蛋。女主人翁何金霖說:“我只是做了一個平凡母親應(yīng)該做的事,是母親都會疼愛孩子,包括別人的……”
2009年1月17日,湖北省來鳳縣的何金霖女士,拉著兒子的手,笑吟吟地走出了武漢市第五醫(yī)院。8年前,她因收養(yǎng)了一名先天無耳的棄嬰,導(dǎo)致夫妻反目,她不得不抱著棄嬰背井離鄉(xiāng),發(fā)誓要為這名無耳棄嬰“找”回耳朵,讓他聽到竹子拔節(jié)的聲音。
8年來,何金霖孤身一人帶著孩子,在深圳和武漢之間來回漂泊。為了給孩子撐起一片晴空,她克服重重困難,不僅教會了孩子說話,而且贏得了丈夫的諒解,無數(shù)雙愛心之手也向她伸來。
2008年金秋10月,何金霖在尋覓8年之后,終于為無耳棄嬰“找”到了耳朵。
背井離鄉(xiāng),只為無耳棄嬰
2000年農(nóng)歷六月初九,湖北省來鳳縣再興幼兒園里,一百多名孩子在電扇的習(xí)習(xí)涼風(fēng)中午睡,園長何金霖女士正抽空給孩子們做課件,忽然,翔鳳鎮(zhèn)派出所的兩名干警,滿頭大汗地抱著一個嬰兒推開了幼兒園的大門。其中一名干警說:“何園長,這不知是誰家的孩子,已被人丟三次了,每家養(yǎng)一兩天就丟到大街上,再這樣丟下去,他的命就保不住了。我們想著你開的是幼兒園,就試著來了。”
“是個男孩!”民警補(bǔ)了一句。
何金霖凝神細(xì)看,是個約摸出生10天的嬰兒,面部挺清秀,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再細(xì)看,原來是沒有耳朵,右耳處是一個平面,左耳奇怪地長出了一個“山”形的輪廓,雙耳有個共同的特點,沒有耳洞。原來是個殘疾孩子啊。
何金霖為難地說:“我這里只招收2歲以上的孩子,這個嬰兒我們養(yǎng)不了。”警察半天沒吱聲,嘆了口氣:“那,我們再想辦法吧。唉!”不知為什么,這聲“唉”,讓何金霖的心像壓了一塊石頭似的,她對轉(zhuǎn)身要走的警察說:“來,我再看看這孩子。”孩子剛剛睡醒,小舌頭舔著干裂的嘴唇,很難受的樣子。何園長趕緊盛了一碗綠豆湯,用小勺喂給孩子喝。小家伙喝得津津有味,喝完了還沖著何金霖咧嘴一笑。
何金霖的母性呼啦一下被激發(fā)了,她毅然對警察說道:“這孩子我留下了,請放心,這里是他的幸福終點,絕不會再轉(zhuǎn)手了,除非他的親生父母前來討要。”
兩名警察松了一口氣,由衷地說:“何園長,好人會有好報的!”
何金霖抱著棄嬰回到了家。丈夫程亞凱是個裁縫,是個啞巴,但有聽覺。當(dāng)他得知妻子要收這個無耳的殘疾男孩做養(yǎng)子時,怒發(fā)沖冠,他抓起一支筆,刷刷寫道:“我本身就殘疾,你又加一個,而且又聾又啞又沒耳朵,這日子怎么過?”何金霖說,孩子太可憐了,已被人丟棄三次。丈夫又寫道:“再丟一次又如何?咱們已有兩個女兒!”何金霖一笑說:“是啊,正好兒女雙全。”
程亞凱一聽,臉都?xì)饩G了,揮手摔掉了手中的筆。夫妻倆猛“吵”一架后,何金霖還是決定留下孩子,說自己已向警察發(fā)過誓的,不能改。成年人,一諾千金哩!
兩個讀中學(xué)的女兒放學(xué)回了,大女程憶也反對收養(yǎng),只有小女程思站在媽媽一邊。
吵歸吵,何金霖還是固執(zhí)地給棄嬰安家了。取名時,因當(dāng)天的日子是六月初九,她就給孩子取名“小六九”,至于他的“大名”,何金霖還沒想好。
為對小六九的健康負(fù)責(zé),何金霖特意抱著小六九來到武漢同濟(jì)醫(yī)院求診。專家仔細(xì)檢測后,發(fā)現(xiàn)孩子盡管沒耳洞,但還是有一定的聽覺,這讓何金霖大喜過望。專家說,孩子的耳朵,最好等他四五歲以后再去做手術(shù)打開耳洞,并整形,安裝能生長的耳朵,手術(shù)得分幾次,但那個費用估計需要15萬元!
何金霖打了一個冷顫,15萬元啊,那是多大多高的一堆錢!想了想,她又自我安慰道:“不要緊,咱們不是開了一個幼兒園嗎,慢慢攢嘛!”
此后一年,37歲的何金霖邊帶孩子邊管理幼兒園,正式當(dāng)了小六九的哺育媽媽。程亞凱雖有怨言,總吵著要將孩子送走,但每次都被何金霖堅決地頂回去了。
2001年7月,幼兒園的一輛大巴將4名路人撞進(jìn)了醫(yī)院,需要支付十多萬元的醫(yī)藥費,何金霖拿出了全部家底,又東挪西借,還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無奈之下,何金霖只好關(guān)閉了幼兒園,賣掉大巴,所得費用全部用于傷者的治療。
程亞凱將這場變故歸咎于小六九,認(rèn)定他是“災(zāi)星”,一刻也見不得孩子。程亞凱甩給妻子一張紙條:“又聾又啞又沒耳朵的棄嬰,有國家撫養(yǎng),你逞什么能?這個家,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你看著辦!”連遭打擊的何金霖,也沒好心情,一賭氣說:“好吧,小六九走,我也走。我當(dāng)初既然能開辦容納180個孩子的幼兒園,也能養(yǎng)活小六九和我。而且,我還要給他找回耳朵。還有,我正式給小六九取了學(xué)名,隨我姓,叫何治良。我這個姓何的娘,一定要將他的耳朵‘治良’……”
在丈夫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在兩個女兒“媽媽別走”的哭泣下,何金霖抱著小六九,懷揣著一千多元錢,毅然離開了家鄉(xiāng),登上了開往深圳的火車。
漂在異鄉(xiāng),“媽媽”何其難
何金霖一愣,老家的幼兒園,不太注重這個“文憑”,她如實說沒有。園長看了看她抱著的小六九說:“你本就帶著一個殘疾孩子,又如何照料其他孩子呢?而且,你連資格證都沒有。我們這里查得很嚴(yán)的,文憑是硬杠杠……”
園長說得神乎其神,何金霖失望地抱著小六九離開了。這一天,她跑了七家幼兒園,因同樣的原因吃了七次閉門羹。
入夜,何金霖在一個僻巷里找到6元錢一晚的招待所,那是一個六人間,連電扇都沒有,窗戶還是壞的。在這個悶熱的夜晚,聽著孩子不安的呼吸,何金霖失眠了。
夜里2點時,小六九因悶熱而哭鬧不止,喂奶粉也不吃。同室的5名女客人被吵醒,很不耐煩。何金霖只好抱著孩子往外走。旅館后面有一片小竹林,還有幾張石凳,何金霖坐在石凳上,輕輕拍打著兒子的后背,兒子才漸漸安靜下來。深夜的風(fēng)帶著一絲涼意,吹得竹葉沙沙作響,間或聽到輕微的啪啪聲,何金霖好一陣興奮,這是竹子生長拔節(jié)的聲音啊,我一定要讓兒子聽到這生命的強(qiáng)音!
何金霖像被打了一劑強(qiáng)心針,感覺信心足多了。早上,她抱著兒子去散步,看到有人沿街叫賣鹵雞蛋。她的眼一亮,我也可以賣鹵雞蛋啊!
次日,何金霖便與人合租了一套平房,隨后置辦了蜂窩爐等生活用品,并去市場買了100只雞蛋,在鍋里燒水加上醬油、鹽、生姜等,就將雞蛋鹵上了,然后端到小巷口去擺賣,一元錢兩個鹵蛋。
顧客大多是附近居民,看著她抱著殘疾兒子守攤,大家多少給點薄面,經(jīng)常光顧她的生意,就這樣,何金霖每天能賣掉100個鹵蛋,可賺15元錢。
2001年的臘月二十,出門近半年的何金霖一直沒給家里打電話,眼看身邊的小販都陸續(xù)回鄉(xiāng),倍覺冷清的她心里更不好受。過年了,想家啊,兩個女兒不知考得咋樣,有沒有生病,想不想媽媽?還有那個“犟丈夫”,是否有了悔意?何金霖悄悄給弟媳朱晶菊打了個電話,請她去摸摸姐夫的口氣,豈料程亞凱還是那句話:“有他(小六九)沒我,有我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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