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館長本來干得好好的,老先生脾氣溫和,大事小情不與人計較,常懷良善之心,菜老虎死了以后跟單位完全沒有關系,他不僅安排了他的兒媳,后來又把他下崗的兒子也安排了一個崗位,真是做到了仁至義盡,因此,楊館長口碑極佳。但是天有不則之風云,文化館原來退休的一個老職工越級上訪,楊館長被有關領導指名道姓就地免職,楊館長留下的空缺由別館長填補了。
別館長人究竟怎么樣?大家心里沒有底,但一個常識告訴人們,平常如果說誰不太好相處,總是說,這人怎么別頭別腦的?你想,別館長就姓別,那還能好到哪兒去?
別館長身材矮小,相貌清癯古怪,尤其是他那張不大的小臉上縱橫交錯布滿了深深地皺紋,看年紀不過四十來歲,看閱歷仿佛經歷了幾個世紀,深沉的城府埋藏在皺紋的深溝里。
別館長不抽煙不喝酒,不茍言笑,有的工作人員因為急事曾經拜訪過別館長,他靜靜地聽講述,完了以后他說,這事兒你找張副館長或者說你去找李副館長,他明確的答復通常都是:“我不管具體的事兒。”
別館長來市文化館上任唯一做的一件讓大家不太理解的事情是從市委宣傳部帶來一個辦公室主任,這人姓洪,身材也不高,但是年齡卻比別館長大四五歲,長著一副奴才相。原來文化館辦公室主任小嚴,不管怎么說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文化水平高,工作能力強,認真負責,各方面都比老洪要強,別館長還是力排眾議把小嚴調到工會辦擔任主任,任命老洪當辦公室主任。據好事者私下里對老洪調查老洪在市委市政府都沒有關系,也就是說不是某個領導壓杠子壓下來的,純屬于與別館長私人關系交厚。
三天以后是周末,洪主任通知大家說:今天下班以后別館長在職工食堂舉行見面酒會,不準無故缺席。說實在話,大家都不知道別館長的深淺,他說請大家喝酒,估計沒幾個人敢于缺席。
酒宴開始之前,按常規領導多少都要講幾句話,可是,洪主任主持酒會他說:“館領導集體研究決定不對別館長致歡迎詞,已經上三天班了,再致詞就是馬后炮了;別館長也不講話,就是互相認識一下;最后我代表館領導祝大家吃好喝好!也不必給館領導敬酒,別館長不喝酒。”聽了洪主任的話大家感到這還真是別開生面的一個酒會,且盡興吃喝一番。
那天,劉師傅也做了幾個別開生面的菜,有鴨筋、雞脆骨、牛蹄筋、清蒸烏龜、素炒嫩蓮子米、糖蜜貝殼魚、清湯蛤蜊,另外還有些家常菜,白酒是15年陳釀白云邊,另外搬了三箱青島啤酒。大家邊吃邊談,十分隨意,洪主任與大家交往雖然只有三天時間,卻仿佛是幾個世紀的老朋友一般,舉著酒杯到處敬酒,見面親切地張館長李館長老哥老弟大姐小妹鬧個不停。他大概不知道劉師傅是特級廚師說:“今天這個菜別館長也能做,而且味道更好。”
別館長知道深淺地說:“你胡說啥?我是業余的,人家這是專業的。”
洪主任繼續吹噓別館長說:“別館長什么都能干。”
別館長突然拉長了臉反問道:“我好事壞事都干嗎?”
洪主任漲紅了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車書記解圍說:“玩笑話,喝酒喝酒!”
這件小事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別館長帶洪主任來的原因,一邊讓洪主任跟著屁股后面轉悠,一邊樹立自己的威信,他對于自己的親信尚且如此,對于其他人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