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父親看著我吃完最后一個包子時,他輕輕地說:“把錢裝好,明天自己去買一把口琴。”父親將錢放進我的口袋,叮囑我別舍不得買。送父親去汽車站,當汽車開動的一剎那,我的淚水流了下來。怕父親從車窗里看到,我趕緊低過頭,等抬起頭,汽車已經開得老遠了……
那也是母親去世的第一個冬天。為母親治病花的錢還沒有還清,我的生活費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又全都落在了父親的身上。很長時間我才知道,父親一直頭疼,而他這個民辦教師居然和四叔學做木活。那年冬天,因為父親零散的打工收入,我的生活費沒有中斷。看到我馬上就畢業,我明顯感到父親是愉快的。
期末考試的時候,我們居然考樂器,這對于別人來說也許沒有什么,而對于我這個一到音樂課就抱著小說的學生來說,無異于登天難!我雖然心疼父親那來之不易的血汗錢,但卻不能像別的同學一樣從口琴里吹出動聽的歌曲。那天音樂課,老師讓別的同學用黑板擦練習敲節奏,我又一次被老師揪出來。“XX,你怎么總跟不上節奏?”全班同學哈哈大笑,我滿臉通紅,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后來,和父親談起這些事情,父親緩慢地說:“那時候真怕撐不下去,我去親戚家借錢,人家說錢被家人帶去新疆了。天下著大雪,我站在十字路口,竟然不知道東南西北。”聽了,真的很心疼。我問父親:“生活這么苦,你怎么每天還樂呵呵的?”
父親輕輕地說:“你媽不在了,我總得為你們遮風擋雨。這日子再難,總會挨過去,就好似這冬天,總會過去。”父親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無論生活如何艱難,總會等到幸福的那一天,就如這冬天,不可能永遠寒冷。冬天來了,春天就不會遠了!
當年的那個“音樂盲”,在無數個勤學苦練之后終于勉強及格。每到冬季,每到郁郁寡歡的時候,總會不經意想起那個冬天,想起父親遞給我錢的情景,想起中年的父親和四叔學做木活,想起當初所經歷的一切,想起父親的話。
冬天總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