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夢想到底在哪里?
作者:顧智愷
巴西當代作家保羅·戈埃羅在《煉金術士》里說:“天命就是一個人總夢想著去實現的事情。每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都知道他自己的天命是什么。在生命的那個階段,所有的事情都是清晰的,所有事情也都是可能的。在那個時候,人們敢于去夢想,也敢于去企慕那些他們希望發生在自己生活里的奇跡。”夢想不是青春的特權,青春卻因夢想而璀璨。
初識“經濟學”
多年前,父親朋友的女兒丹丹姐從復旦畢業,出國后進入摩根士丹利工作,年薪數十萬元。人們告訴我“經濟學”是“最有前途”的專業。于是,“考名校的經濟學院”成為我中學時代的夢想。當我倦怠之際,這個簡單的夢想,能讓我靜心學習。
幾年后,我考進復旦大學。那天傍晚,我來到了經院。學院大樓的玻璃幕墻晚霞中熠熠生輝,發出炫目的光彩,夢一般近在咫尺。眩暈中,我有了目標:爭取進入經院“熱門”的金融系。
我每天穿梭在教室與圖書館之間,如饑似渴地汲取專業知識。同時,一如既往地研習數學,以助專業提升。我的生活很忙碌,忙得沒空看望百里之外的父母。
第一個學期匆匆逝去,寒假我到一家券商實習。公司的職員大都出自名校經管專業,但他們的工作似乎并不需要太多專業知識。他們或推銷產品,或陪客戶聊天,或里外打雜,每個人都機械而忙碌。
“你天天重復工作,不覺得單調么?”某天午休時,我問同事小王。
“還行。高薪工作難找,枯燥一點算什么?”小王滿足地答道。
“你所學的知識對工作意義大嗎?”我追問。
“意義不大也不要緊。反正文憑已經證明了我的實力。”小王輕描淡寫道。
小王的話,令我思索。十余載寒窗苦讀,結果是拋開知識,從事一份機械的高薪工作?我不禁問自己:職業理想唯高薪是求嗎?
思考“經濟學”
為解疑惑,我拜訪了正休假的丹丹姐。她已在高盛的香港分公司工作,年薪高達70萬。
“丹丹姐,你的工作需要哪些專業知識?”我徑直問。
“我主要負責金融產品的設計和檢驗,用的僅僅是C語言,以及《微觀經濟學》中的基本原理。許多的工作用不上專業知識,技能大多在工作中學習。”丹丹姐耐心解釋。“據說,投行的工作很辛苦。”我探詢道。
“沒錯,工作到一兩點很正常。薪水高,總要有所犧牲嘛。”丹丹姐很坦然。
我隱隱感到失落:“如果工作能發揮自己的知識和特長,就更理想了。”
“做經濟研究挺好的。中國經濟改革正處于關鍵時期,需要引領實踐的先進理論。你可以去數理經濟班,那個班有名師指點,研究氛圍濃厚。”丹丹姐建議。我知道,國家迫切需要高端的經濟人才,我也清楚,掙錢遠不是我的夢想。
我渴求知識,并希望運用知識有所建樹。但是,龐大的經濟學大廈建構至今,已經相對完善,我能有所作為嗎?一人靜處,我問自己:你的夢想到底在哪里?
選擇“數理經濟”
大一第二學期,我提前自學經濟學的專業課程,并繼續強化專業數學知識。同時我廣泛閱讀經濟學文獻。我深感經濟學的博大精深,體味個中精妙,甘之如飴。經濟學的魅力,不僅能讓一個人充實,更能推動一個民族昌盛。
時光滑去,“旦園”春紅漸落,夏葉始發。我讀過的書日漸增多,從《宏觀經濟學》《博弈論》等專業課本,到數學系的重要專業書《集合論》等。此時,夢想若隱若現。
大一期間,校園里噩耗不斷傳來。從經學宗師朱維錚到幾何巨匠谷超豪,那些我景仰的大師相繼辭世。徘徊校園小徑,看著靜默的千紙鶴,我的心底陡然升騰起一種莫名的緊迫感——學術研究應該薪火相傳。每一個時期都該有年輕人站出來,勇敢地接過先輩的事業,繼承優良的學術傳統,弘揚嚴謹的治學精神。小則為校爭光,大則為國出力。那一刻,我豁然開朗。
找到夢想
我找到了自己的夢想:成為中國的經濟學家。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那一刻,毛澤東主席的囑托,遙遠而清晰地在耳邊響起。如此樸素而真實,熱切而凝重。
二年級專業分流時,我毫不猶豫選擇了“數理經濟”。我的“天命”是“經濟強國”?
堅定“經濟強國”。
夏去秋來,校園的梧桐枝葉零落。大二的第一學期倏忽遠去。數理經濟班的生活緊張充實,我接觸了精深的技術理論,見識了豐富的學術思想。我贊嘆經濟學體系的完備,憂慮自己能否有所建樹。我試圖學習更深的數學理論,從而“更完整地理解經濟學”,卻不能在抽象的數學與精微的經濟學間找到更多契合;我設想通過重復實驗,總結出像“物理學定律那樣的經濟學定律”,卻很快陷入經濟學繁多又難以駕馭的變量之中。
“經濟理論真的難以突破了?怎么才能找到研究的切入點?”這些疑惑一直盤桓在我的腦際。
元旦期間,我偷閑讀完了袁志剛教授的著作《非均衡理論及其在中國經濟中的應用》。此書以西方經濟學傳統理論為基礎,結合中國雙軌制經濟實際,對現有經濟理論作了大膽的揚棄與創新,成功地解釋了中國經濟轉型期間的諸多現象。
掩卷沉思,我醍醐灌頂:一切經濟研究的終極目的都是為了發展經濟,讓人們生活更幸福。只要還有亟待改善生活的人群,經濟學家的使命便沒有完成。經濟建設中層出不窮的問題,就是經濟研究最好的突破口。
我開始關注中國經濟的發展及現狀。我對“市場經濟改革關鍵期”的概念,有了前所未有的認知。雖然,經濟學無法像自然科學那樣反復試驗,可是中國經濟轉軌期相當于人類歷史中一次經濟學實驗。作為一名經濟學子,能夠身臨其境,面對大量涌現的經濟學問題,“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為了億萬同胞生活更幸福,上下求索,何等幸運!我的“天命”就是“強國富民”啊。
我找到袁志剛教授,交流了對經濟學的思考,懇請他做我的學習導師。袁老師愉快地答應了,讓我參與他組織的每周五的研究生學術研討會。
袁教授的激勵給了我莫大的動力。參與討論,讓我受益匪淺,我嘗試用自己的知識分析我國的經濟動態。今年4月初光伏巨頭——“無錫尚德公司”的驟然倒閉,讓我意識到,地方政府對企業的直接補貼對新興行業的發展有著極大的危害,而危害形成的機制可以用“委托—代理模型”以及“博弈論”的知識加以刻畫。如能深刻地認識這一機制,我國的產業政策將會給經濟發展注入更大的活力。我將想法變成了正式研究課題,成為復旦“曦源項目”。
或許,我的研究不能給自己帶來財富,但研究與我的祖國密切相連,與我的同胞休戚相關。春秋時期的冉求追求“富國足民”:“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論語》)如今,成為經濟學家,強國富民,是我的夢想。
保羅·戈埃羅在《煉金術士》中還有一段話:“實現自己的天命是人們唯一的義務。萬物唯一。當你全心全意夢想著什么的時候,整個宇宙都會協同起來,助你實現自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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