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懶洋洋地散灑下來,風很輕柔,小院的棗樹上秋蟬鳴叫著,邢老板靠著躺椅上養神。
他無法入靜,頭腦里亂七八糟的想著心事。他擔心的不是生意,這些年來靠著自己的苦心經營,皮貨店的生意十分興隆,買賣兩旺。他此刻擔憂的是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自己鰥夫一人,膝下無子,這一大攤生意將來如何繼續下去。
他無奈嘆了口氣。早年老家發生戰亂,為了逃避戰火禍害,他們一家棄家逃難。那知路途中又遇上山匪劫道,逃命之中跟妻子與兒子走失,一家人從此各自分離,渺無音訊。
邢老板來到這個鎮上后,為了謀生吃飯,收起皮貨,積攢了本錢后,開起這家皮貨商店。
邢老板一直在尋找和打探妻兒下落,二十年過去,沒有任何結果,也許她們娘倆死于非命,早已不在人世了。邢老板心情暗淡又憂傷。
前些年,好心人勸邢老板再續二房,邢老板惦記失散的妻兒,全都推辭了。這幾年自己身衰力弱,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再考慮續弦的事。但是身后無嗣,生意無人接班,這成為邢老板最大的心病與隱憂。
店里有個小二名叫萬山,機靈利索,吃苦耐勞,是邢老板的得力助手。有幾次邢老板起了念頭,今后就將店里生意托付給萬山。不過他思后又否定了,因為必定不是自己的血脈骨肉,這讓邢老板不放心和耿耿于懷。
邢老板咳嗽了幾聲。萬山靈巧的過來給他換了一碗茶。今天生意如何?萬山恭敬地將當天的賬簿拿給掌柜過目。看著上面的流水,邢老板露出滿意地笑容。
夜沉如水,萬山在院中沖涼,衣服放在屋內桌上。邢老板踱步過來,一下子愣怔了。衣服旁有一塊玉牌,他抓住一看,差點要暈眩過去,他緊張而興奮反復地查看這塊玉牌,確定了它的來歷和身份。
邢老板直呼萬山進屋。萬山看見老板興奮的神色,有些疑惑不解。
邢老板問,這玉牌是哪里來的?萬山緊張而低聲說,是我娘給我的。我娘死在逃難的路途中。萬山的面色憂戚而傷悲。
邢老板怔怔一會,然后緊緊抱住萬山,悲愴地大呼:兒啊,我找你們母子找的好苦啊!
萬山意外又惶,直瞪瞪看著邢老板。邢老板告訴萬山,這塊玉牌是他小時候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這是邢家的祖傳,他絕對不會認錯的。望著老淚縱橫的邢老板,萬山也流下傷感的眼淚。
自此,邢老板像年輕很多,精神抖擻,春風滿面。他將萬山介紹給鄉親們和客戶,告訴他們這是自己的兒子,老天開眼讓他們父子重新團聚。大家紛紛恭喜邢老板,稱贊萬山的聰明伶俐。
邢老板將經商的門道和技巧全部教授給萬山,萬山也謙虛學習,同時更加盡心盡意的照料皮貨店生意和邢老板的生活。
在這一對父子的精心經營下,皮貨店越來越紅火,生意越來越好。
不久后,邢老板病逝,萬山成了皮貨店的掌柜,不過他的名字已經改為邢山了。
邢山接收皮貨店生意后,讓周圍鄰居和客戶們大為不解和大跌眼鏡的是,邢山將店里的貨物全部處理了,而且掛出店招要將皮貨店兌出去。
邢山解釋說,他要出門尋找母親的遺骸,為母親修墳立碑,以盡孝道。眾人對他的說法有些懷疑和不解,畢竟十幾年過去,尋找遺骸很困難了,況且邢老板在世時應該去尋找啊。
翌日清晨,邢山收拾停當,告別四鄰,車馬準備上路時,突然來了一隊殺氣騰騰的官兵,將皮貨店圍的嚴嚴實實。
一個捕頭模樣的首領指揮手下,將邢山從車上直接拿下,捆了個五花大綁。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四鄰鄉親大吃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幾個兵丁使用官府的封條,查封了皮貨店,并且貼上官府告示。眾鄉親圍上去一看,個個瞠目結舌,錯愕不止。官府的布告上講,邢山不是邢老板的親生兒子,他是一個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
原來他在路途中,看見逃難的邢老板的妻兒,他搶劫了她們的錢物,并且殘忍地殺害了她們母子倆。案發后,他受到當地的官府追捕。亡命之中,他來到邢老板的皮貨店當上伙計,隱匿下來,等待風聲過去后再逃走。
邢老板無意間發現自己家的祖傳玉牌,誤將這個殺害自己妻兒的強盜,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糊里糊涂中,仇將恩報,還將家業過繼他,演繹了一出荒唐的認親故事。
眾人看完告示,搖頭唏噓,天下之大,真是各種怪異之事,無奇不有。大家替邢老板惋惜的同時,紛紛要求官府嚴懲這個十惡不赦的兇狠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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