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學院。魚塘邊坐著明天就要離開學院的羅澤平。他呆呆望著對岸十幾個同學在野餐,心里想:馬克思說“毋寧說讀大學三年不如說寄居三年”;混穿了,以后是公平競爭,你們高興早了!站起,將手中捏的石子朝對岸扔去。
“嚴禁高空拋物。”稍遠,一個女聲但不悅耳的戲責。
轉頭看,是臉上肉橫著長的同班同學蒙古族女生愛芙達娃朝他走來。便老師糾正學生:“這叫高空拋物嗎?這叫立正投擲。難怪學校不給你畢業證。”
“你比我好不了多少。”愛芙達娃說:“狐貍想吃葡萄,跳幾下,摘不著,至多說‘酸的’;投擲石子,對方是人,跑過來給你一頓死揍。”
羅澤平拍拍虎背熊腰的胸部,說:“敢!”
“不敢?”愛芙達娃說:“只有我才說過你長得剽悍像美國大兵像草原上的勇士。別人都叫你笨熊,天生一個砧墩,一副挨揍相。”
羅澤平想,同學們都說你的相貌臟了蒙古族的臉,雖然班上有些漢族同學還不如你,但在三個蒙古族同學中卻是最不好看的,心里話:“彼此彼此。”卻嬉皮笑臉,說:“達娃,來挨我坐。”
愛芙達娃挨著羅澤平坐下,問:“是羨慕還是妒忌?”這時對岸傳來男高音:“晚上的篝火舞會人人都參加,不能缺席。”說這話的是班上學習委員廖光輝。她又問:“雖然冷餐會和晚上的舞會是學生會組織的,廖光輝是你的同鄉,沒邀請你?”
羅澤平說:“奶油小生邀我?我參加,抬高了他們的檔次!”
愛芙達娃附和說:“對極了。這種奶油小生我們家鄉叫羊羔,只是狼的美食。喂,澤平,你到我們家鄉來,我家鄉的舞蹈才是你表演舞姿的地方。盡可展現你的英雄形象。”
這幾天,畢業班的同學或照相或私語打算或三三兩兩、成雙成對散步。他羅澤平好像被拋棄的廢物,這愛芙達娃使他感到自己還是個人。
“達娃,我們也交換QQ號,合個影吧。”羅澤平將屁股往愛芙達娃移了移,將荷包的相機摸出來,說。現今的大學生入學,都必向家長要三件“文具”:手機、相機、筆記本電腦。
“好的。”愛芙達娃說。她這幾天自己也仿佛是離群的孤雁。邀請自己合影,羅澤平是第一人。
羅澤平畢業了,想往美好前景的是父母。他父親惠民面粉機械廠廠長羅學章對老婆說:“我們到火車站去接。”
老婆說:“乘四、五十公里的車去接?”有點遲疑。
羅學章說:“高興呀。還要在牛王火鍋訂上兩桌,邀請三親六眷,看看我們的兒子學成歸來。”
老爸既然有這個想法,三親六眷也就湊興。站在牛王火鍋門口等候的親朋好友見到羅學章夫婦肩扛手提兒子行李到來時鼓掌歡呼放了鞭炮。有人玩笑說:“老羅,還不夠隆重,該把兒子抱在懷里像朝鮮軍人樣正步入大廳。”
可羅澤平從火鍋店回家后,羅學章夫婦就希望到失望:沒聽兒子講將到哪兒赴任,除了拉屎撒尿天天把自己關在臥室不出門。
第一天,飯都不吃;第二天出了臥室,把三頓飯湊成一頓吃;第三天出了臥室,說:“爸媽,給我錢,去買個便桶。”
兒子,除了要天上的星星沒法給他摘,要什么都設法滿足。買便桶這要求雖出人意外,變通變通也辦得到。爸說:“我和你媽住的有衛生間的主臥室換給你住。”
兒子把自己關在臥室究竟干嗎呢?玩電腦游戲和與愛芙達娃QQ聊天。
這天,風和日麗。上午9點,羅學章兩口兒正商量:兒子三頓飯湊一頓吃,如何才能讓兒子不因暴飲暴食傷了胃子又要保證兒子的營養?兒子卻起床出臥室了。
老兩口兒好不高興!爸問:“兒子,吃啥,面條還是雞蛋牛奶?好給你做。”
羅澤平說:“我出去吃。”
老爸趕緊將100元塞在兒子手中。兒子立即就往外跑。
老媽急忙將兒子叫住:“換件衣服。還是回來那天換的……衣服又沒要你洗……你那副陋餿相,看哪個姑娘要你!”
老媽極少的啰唆指責,羅澤平從來就當耳邊風,早出門跑了。
跨進“名特美食一條街”石牌坊,耳聽熟悉的男高音:“黃粑,熱的黃粑……”再看,站在食品車旁的是班上的學習委員廖光輝。心中想:在學校時,為了做秀你經常參加學生會組織的助人為樂活動,回到老家該掙自己的飯碗了還有必要為人叫賣嗎!走向前,調侃問:“黃粑,多少錢一個?”
“喲,”廖光輝抬頭看:“是你!大兵。”班上時對羅澤平不叫笨熊叫大兵就是尊稱了。
“給誰叫賣?”羅澤平見廖光輝沒鄙視表情,自己語氣也改溫和。
廖光輝說:“給自己賣。爸媽在家做,我跑外邊賣。”
羅澤平想,我一直誤認為你學習委員家庭好硬!不過賣黃粑而已。隨即又變得居高臨下,擺出消費者的派頭,說:“我到這來吃碗牛肉面。拜拜。”
到了“思味”面館門前,羅澤平抬頭打量了招牌,跨了進去。看看沒一張餐桌無人,問:“老板,沒座位?”
老板說:“怎沒座位?鑲著坐嘛。”
羅澤平只好找張才坐了兩人的餐桌坐下,說:“生意還好嘛,就將就坐吧。”又站起鉆進廚房,審視半缸紅燒牛肉湯汁,自語:“果然生意好,肉汁已賣了半缸。”
老板聽夸,自吹:“再晚來就沒了。”
羅澤平說:“給我來二兩。”
二兩紅燒牛肉面羅澤平半個鐘頭東張西望吃完,將老爸給的100元“叭”一聲拍在桌上,喊:“老板,收錢。”
揣著老板找補的98元回到家,羅澤平丟掉還在擦嘴的衛生紙,對爸媽說:“中午我要喝酒。宣布我第一戰役的重大決策。”
沒說要吃龍肝鳳膽,無論要吃什么都好辦;再說,寶貝兒子剛吃了早餐回來就想到吃午飯使羅學章兩口兒喜上眉梢。老爸跑顛顛去買酒,老媽跑顛顛進了廚房。
中午,飯菜上桌,老爸老媽都無聲地靜靜地等待著寶貝兒子宣布打響第一戰役。
等人說話心煩,羅學章抓過酒瓶將兒子酒杯灌滿,說:“‘杯酒沉浮江山定’。干了,講你的第一戰役。”
“什么爛電視撿來的爛調調”老媽向來不喜歡兩爺子相互灌酒,說:“怪了!一杯酒喝下喉嚨撒出是尿,怎么會是江山?”
羅澤平抓起酒杯,將酒“咕嚕”一口吞下,說:“我經QQ了解、閉門思考再實際考察決定到內蒙古賣紅燒牛肉面。”
老爸老媽瞠目結舌。
好半天,老媽說:“如今賣牛肉面,當初為啥要去上大學!”
老爸雖然官場長不大,到底是老油子,知道“曲線救國”,口氣緩緩問:“需要爸做后勤嗎?”
羅澤平說:“速遞一臺制面機到內蒙古烏牧市金花路66號愛芙達娃收。要手搖皮帶輪的,因那里能不能接動力電沒底。”
老爸說:“我的意思是,有什么爸力所能及的亊要爸做后勤?一臺制面機好幾萬!”看看寶貝兒子眼露兇光,神經一緊,趕緊說:“好好好,好好好。”并補充:“速遞的我都熟,不會誤亊。”一副老子拍兒子馬屁相。
羅澤平揣著老爸給的5萬元,游山玩水到了內蒙古烏牧市金花路66號。
愛芙達娃向人炫耀:“我大學的男友。”臉上春光燦爛。
羅澤平見制面機早到了,問:“我叫你給我租的店鋪和招聘的協理呢?”
愛芙達娃說:“店鋪,就這間;協理,就我。”
羅澤平說:“稱協理,是好聽。實際,做面是費體力的活兒;賣面時還要當服務員。”
愛芙達娃說:“我知道,我行。”
羅澤平又問:“哪,住宿呢?”
愛芙達娃說:“就里間。你沒見是兩張床嗎?我們祖輩還兩代、三代人共一個蒙古包呢,你們漢族真封建!”
“好。就漢蒙一家。”羅澤平說。看看愛芙達娃粗壯的身材和橫著長肉的臉,腦子里冒出兩個詞兒:牛犢、性感。心想,反正我晚上的床鋪缺半邊,說:“達娃,那就考驗你一月。”
其實笨熊并不笨,知道首要的是讓愛芙達娃對自己絕對服從。他回憶老爸對老媽的培訓是親熱的稱呼加適當的物質澆灌,也就學爸對媽的稱呼:“娃,明天始先給你置服裝,三天完成我們面館開業的所需采購。我們的面館公元二○○七年八月八日掛牌營業。”
這羅澤平三年民族學院讀書生涯沒有本領賣弄,制面卻是幼兒學;紅燒牛肉面又是江陽市道地傳統,它不同于所有海內外制作,是先把牛肉大塊下鍋,稍煮后去掉水面殘渣浮泡,牛肉熟后撈起切成㎝見方小坨,用菜油火爆,待油清亮放入老姜、干辣椒㎝大小碎塊及八角、三奈、花椒、家常豆瓣再火爆20分鐘倒入煮牛肉的原湯文火燉。牛肉面,按各人所喜口味打好調料舀入半碗帶肉湯汁,用漏瓢將煮熟的面條放入吃。
羅澤平表演牛肉湯汁制作時,不忘對愛芙達娃技術培訓:“娃,要領:一、牛肉一定要煮得熟爛才撈起切坨;二、爆牛肉時一定要見油清亮才放入佐料;三、文火燉的時間越長越好。”
愛芙達娃很謙虛,說:“都說你們四川人會做吃的,以后我多學,下體力的活我多做。”
八月二十八日生意最好,吃面的人排長隊等座位,營業額達到1580元。“158,要我發!”羅澤平叫嚷,快發瘋了。同學倆關門后在里間談起學校談起人生,激動得躊躇滿志、胡思亂想。。
愛芙達娃問:“大兵,你目不轉睛盯我干么?”
羅澤平不知老爸第一次要媽是怎說的,對男女之亊又不太懂,說什么好呢?愛芙達娃曾說我不如狐貍……啊,狐貍見到它喜歡吃的公雞是這么說的“紅公雞真漂亮,大紅冠子綠尾巴……”于是贊美說:“娃,你厚厚的上下嘴唇像兩塊蛋糕或兩塊巧克力?”
愛芙達娃問:“又怎樣?”
羅澤平說:“我想吃。”
愛芙達娃說:“不行,不可以。又不是豬香嘴。”
羅澤平說:“差不多。我不真吃,只嘴對嘴舔舔。”
愛芙達娃問:“哪為何?”
羅澤平說:“我不是說過‘考驗你一月’嗎?今夜就是考驗。”
愛芙達娃問:“舔嘴給多少分?”
羅澤平說:“30分。”說著,抱著愛芙達娃舔起嘴巴來。完畢,說:“你身體好有彈性!如今夜做我的席夢絲,再加30分。”
愛芙達娃說:“70分全給。”
羅澤平說:“行啊。”拙笨地剮起愛芙達娃的衣服。
這夜,羅澤平的“戀愛”,既是開始又像豬八戒吃人參果囫圇吞棗結束了。
以后,也許紅燒牛肉面獨家經營,除有時也跳跳蒙古舞外平淡得沒有什么起伏的生活一晃就是三年。羅澤平像老爸老媽盡量滿足自己的經濟需求也盡量滿足愛芙達娃。愛芙達娃祖輩是牧民的基因吧,除了肚子吃飽不知另有何求,羅澤平的銀行卡上有了存款有50多萬。
有寬裕的錢,究竟是好亊還是壞亊?羅澤平沒思考得更多,他只有個簡單的想法:你自以為了不起的學習委員廖光輝在三年民族學院讀書時瞧不起我,我如今也要讓你羨慕、讓你難堪。他對已天天做自己席夢絲的愛芙達娃說:“娃,我想回老家去。”
愛芙達娃問:“回去做啥?”
羅澤平說:“你不記得廖光輝那奶油小生在魚塘那邊野餐,把我倆孤零零地拋在魚塘這邊嗎!我回去不是擲他的石子,是把他當敵人報復。”
蒙古族,視敵手為豺狼從不寬恕,愛芙達娃問:“怎么報復奶油小生呢?殺他,是犯法的。”
羅澤平說:“在學校時我想過殺他都沒殺,今天也不殺他。我回去辦個黃粑總公司擠垮他家的黃粑鋪,讓奶油小生在這個地球沒一寸生存的空間。”
羅澤平歸心似箭又有錢,乘飛機回家。登上機,坐好。當空姐把一份報紙遞給他時,看了報頭《企業家報》,文中有句話“做大做強,上規模上檔次”。羅澤平讀書向來一知半解,此刻也是:娃說我像美國大兵,我真有美國大兵的感覺呢。摸出資金卡深情地、貪婪地、瘋狂地舔著,“哈哈”大笑。一個機艙的乘客都望著他,該不是歇斯底里病人吧?
羅澤平回老家一個星期,廖光輝對門西大街就掛出"澤平黃粑總公司”的招牌。編制,除羅澤平自認總經理外,有計劃部、會計部、營銷部、信息情報就、保安部……就差一個秘書,開銷嗎,資金卡上有錢好辦亊;自己不會做黃粑,怎辦,江陽市男女老少都是熟練工,貼出一張招工啟事就輕易解決。
老爸羅學章站在“澤平黃粑總公司”門前也樂得合不攏嘴,對老伴說:“當初,我把家里5萬存款給兒子,你還說是打水漂,看看,兒子比我有出息。”
老伴說:“有出息還不是我生的。你生得出來!”
"老伯,請問,”一位文弱、氣質不凡的女人問:“這是黃粑總公司吧,羅總經理在嗎?”
“是是是。在在在。”羅學章回答:“你要應聘?我帶你見總經理。”
坐在老板桌后旋轉椅上的的羅澤平喝著蒙古喝習慣的奶茶抽著香煙打量著眼前27、8歲的女人:上下嘴唇不像蛋糕或巧克力,但柳葉一樣黢黑的眉毛好看。想到某本書上讀過:女人,有的可立刻占有她的肉身,有的要先占有她的頭腦。放下手中的奶茶杯,問:“找我羅總經理干啥?”
干啥?這女人是省食監局副局長的女兒在食監局做文員兼一些常用英文翻譯。三月前隨食監局巡檢組來過江陽市。巡檢中對江陽的名食特別是黃粑產生濃厚興趣:江陽黃粑本地特產,不像全聚德的烤鴨和東來順的涮羊肉,馥郁大地芳香全在于本地產獨一無二的黃粑葉,任何其他地區任何特級大廚無法仿制。她思考:靠爸爸的身份混飯吃決不長久,如體制改革被下崗,買來黃粑葉自己就可制作謀生,或許還能收入自己正編寫《美食譜》。與爸爸商量后專程到江陽實習黃粑制作。
經再次打聽、品嘗,廖氏黃粑為正宗之正宗,首先找到廖光輝坦誠說明動機要求學徒。廖光輝說:“我可以向小姐介紹制作方法,小姐也可隨時來參觀學習,但本黃粑店屬發展中小店實沒想過收養徒弟。你可到‘澤平黃粑總公司’去試試,那里正在大招聘,聽說還差位秘書。”小姐雖沒如愿,但對廖光輝的禮貌謙虛留下美好的印象,說:“我視先生為朋友,望保持聯系。”
女人雙手將簡歷放上羅總經理的老板桌上。羅總經理快速瀏覽后,念出姓名:“孔明。”
女人糾正:“孔敏。不是孔明。”
羅總經理說:“就孔明,孔明好。”心里浮想聯翩;空姐送給我企業家頭銜,不需三顧茅廬就有孔明登門;接下該什么呢?該隆中對!于是將身子坐正,問:“女士前來,有亊?”
女人見老板辦公室頗有檔次,說:“公司規模,檔次不一般。聽說公司差一位秘書,應聘。”
羅總經理總是要先樹立自己的權威讓手下絕對的服從,看這女人穿著不凡,于是牽牽自己西服、理理領帶,再摸摸下巴,假作謙虛卻也是面試考核,問:“孔明有何教我呢?”
女人看見羅總經理從飛機上竊回放在老板桌上的《企業家報》,說:“貴公司規模有了,檔次有了。但還得‘走出去’,在全國主要大中城市設連鎖店或叫分公司。那時,就稱霸了。”
好好,果然是孔明諸葛亮!“那得先去考察一下吧。”羅總經理說。
女人說:“是呀。去選點、去看市場、去宣傳推薦。”
羅總經理說:“我正式批準你的應聘。那就你去。”
女人說:“我對黃粑還不熟悉,講不出制作方法和多少優點。最好羅總經理自己去,我可陪同。另外,也可邀請廖記黃粑去一人。”
羅總經理說:“同行多結毒。那廖光輝是我的敵人,不好吧。”沒說:“開黃粑公司正是要讓廖光輝無一寸生存之地呢。”
女人說:“不然。小日本炸美國珍珠港,美國投放小日本原子彈,現在美國還把小日本豢養成了一條狗。偉大的企業家或總統善能‘敵為我用’。”
羅總經理想:這女人視我為總統,真不簡單真是孔明諸葛亮。說:“好吧,我去說說他看。”
羅總經理從廖記黃粑回來,說:“那小子不識抬舉,說‘我沒旅游費。’”
“唉,”女人說:“總經理就吝惜了一點。”
羅總經理問:“怎么?”
女人說:“當今人養只狼犬還每天花幾斤肉。你就不會對他說:‘差費由我羅總經理給全報銷’?再說,此次走出去一是選點建連瑣店、分公司;二是帶上樣品推銷產品,要靠廖光輝背黃粑樣品和他那張嘴。”
羅澤平捫心自問,自己的黃粑不如廖記黃粑自己的嘴也不如廖光輝會說,便說:“那孔明再去找廖光輝。我全權委托孔明籌備這次考察。”
經孔敏說合,三人碰頭商量:第一個連鎖店設在天下什么都敢吃也最好吃的廣州,然后上海、北京……繼后新加坡、美國……哈,就像意大利比薩全世界都有!羅總經理笑了……
到了廣州,第一難題是流動人口太多,很難住到一間合適的旅館。
羅總經理招一輛的士說:“送我們到能住宿的旅店。”
司機點頭,將他三人送到一家“來福”旅店。坐柜的聽不懂他三人的話。孔敏先用粵語再用英語對答才溝通了。
辦了入住手續,羅總經理為手下有人才好不得意。從孔敏嘴中知道此旅店供給免費早餐,宣布:7點起床,8點早餐,9點出門活動,到白云飯店、天鵝飯店推銷黃粑。
羅總經理想到自己的未來,看到讀書時期的學習委員如今已似乎是對自己伏伏貼貼的一條狗,7點就坐進柜臺側邊的小餐廳等待孔敏的侍候。他要把如今的身份、派頭給廖光輝看。
7點孔敏沒到,7點半孔敏沒到,8點廖光輝到了孔敏還沒到。羅總經理發火了:“怎么搞的?目無組織紀律,目無領導!”
廖光輝只能用普通話加手語與坐柜的交涉。坐柜的“QK,QK”給他倆用餐盤端來了一壺牛奶和三個面包。原來的士把他們送到的是老外開的旅店。
正吃著,孔敏來了。
羅總經理既不問早安也不招呼用餐,待自己吃過,起身,說;“走,都走。”他要以“餓你一頓”的方法教訓孔敏,否則,公司以后怎么管理!
大約在街上逛了半個鐘頭,廖光輝見到一家比薩店,對羅總經理說;“我們進去坐坐,考察這意大利的比薩為何能打進中國市場。”
進了店坐下,廖光輝親手將一個3寸比薩和一杯牛奶端到孔敏座位。
孔敏說;“謝謝。我明白你叫進這店,全為我沒得早餐吃。”
業務活動中,白云飯店、天鵝飯店都同意接受發給少量的樣品。又在站前路以4000元/㎡租到一間20多㎡的店鋪。只是羅總經理嫌租金稍貴“每月租金就10萬元!”伸了下舌頭。孔敏說;“有投入才有產出,錢是靠錢找來的。”
凱旋歸前開總結會,羅總經理宣布孔敏留下籌備分公司。過后,對廖光輝說;“我討厭她在我身邊,把她孤零零甩在這廣州。”心中實際想法是:不侍候我吃早餐,處以流放;另還有殺雞戒猴的意思。孔敏將羅總經理和廖光輝送往機場時一再叮囑廖光輝要保持聯系并無論個人經濟如何吃緊一定要購置一臺真空包裝機。
羅總經理回到江陽又坐在他的老板椅上。老板桌上放有孔敏呈報的《廣州分公司籌建方案》。方案二:一、黃粑廣州制作,需租50㎡的作坊,添置拖板鞋小車一輛,招收工人5名,除房租外投資20萬;二、黃粑母公司制作速遞,廣州分公司只負責營銷,招收員工2名,投資開辦費10萬。羅總經理提筆在方案二上打了勾。
黃粑,即便江陽產黃粑葉,制作也是十分考究的:飯米糯米三七開,將飯米磨成漿,糯米泡脹蒸熟倒入飯米漿內加紅糖發酵,磨漿的水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可才能讓發酵后的糯米可塑性好又軟硬適度,黃粑葉包裹黃粑要四棱八角六面光,然后木盆扣鍋煮蒸半天,此所作才色、香、味、型俱佳矣。
澤平黃粑總公司只有兩個人上班,除羅總經理外就只那一個能讓公司不倒閉的老師傅。沒亊,羅總經理也到制作車間看看——或許是第一次到車間看看。
老師傅正用黃粑葉墊蒸籠,將發酵的糯米倒入蒸籠用手拍平。羅總經理問:“老師,你做的黃粑在哪?”老師傅說:“就這呀。蒸熟同樣有黃粑味。切塊就能賣錢。”羅總經理大嚷:“天,型,型呢?這哪叫黃粑!”不敢外發。
從內蒙回來恰好兩年,羅總經理孤零零呆望著窗外飄進一葉枯黃的法梧。
已接管保安部的老爸羅學章畏畏縮縮跨進總經理辦公室,說:“經理,有人找你。”
羅總經理問:“誰?”
老爸羅代部長說:“她登記的訪客身份是蛋糕、巧克力。”
“哦,請她進來。”羅總經理說。終于想起了蒙古的三年光陰,必定是來要錢,現今人都興索要精神損失賠償費!
愛芙達娃手牽一個小女孩走進羅總經理辦公室。
此時的羅總經理已沒早先的氣焰,問:“你結婚了,還生下小孩?”
愛芙達娃問:“我倆不叫結婚?”對小女孩說:“叫爸。”
小女孩甜甜地叫:“爸。回家。”
“總經理好。”隨著一聲問候,跨進門的是挑著一擔黃粑葉的廖光輝。
羅總經理問:“做大做強了,黃粑葉都一擔一擔的買?”
廖光輝說:“不敢做大不敢做強,黃粑這東西不能當正餐,只能是宴席上的小吃。為保持傳統,不斷黃粑葉,我租下兩畝地栽種。今天第一次割,給總經理送一挑來。順便問個亊:孔敏電話我說,她那邊斷貨了,叫我速遞點過去。可以嗎?”
羅總經理眼光落在愛芙達娃和小女孩嶄新的蒙古服裝上,像狗兒乞憐賞塊骨頭;像小孩子發現了媽媽荷包揣有奶糖的秘密,問:“娃,面店打出去了嗎?”
愛芙達娃說:“生意還好。雖然勞累,仍正常營業,還存款20萬。”
羅總經理對廖光輝說:“可以,可以。以后都你發。可能我要到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