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頭年逾60,干不動農活了。但在家里閑著也不是個事,總想找個事情做做。他兒子明華在城里開了一家公司,經不住父親的多次絮叨,正好,公司最近缺一個門房,便打電話回來,讓父親去他的公司守門房。在電話那頭,明華在給上高中的兒子的電話中反復交代,說爺爺一直在山村里轉悠,已經十多年沒有出門了,沒有遇見過那些個光怪陸離的事情,要他告訴爺爺一些防騙的知識。
翌日,告別了家人,帶上行李,高老頭獨自上路了。那天的天氣晴朗,萬里無云。剛開始,早晨的天氣還算清涼,走著走著,就有些悶熱了。路上沒有一絲的清風,一輛輛汽車路過,塵土飛揚。走了一上午,高老頭感覺有些氣喘噓噓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汗濕了。好在離鎮上已經不遠了,就找個土坷垃坐下來,抽根煙休息一下。
高老頭正點煙呢,突然一輛兩輪摩托車在他面前“呼”地一下開了過去,“啪!”,一個檔案袋掉到了自己的腳面前。高老頭一看,這個袋子鼓囊囊的,心想里面一定裝了很多重要的東西,嗨,這個小伙子真粗心。他站起身,剛喊道:“喂,騎摩托的小伙子——”卻被后面走來的小青年攔住了。“喂喂,老師傅,您喊什么啊?”
“那個騎摩托車的娃掉了一包東西,他會著急的。”
“等等,等等。老師傅。”小青年向高老頭擺擺手“我們看看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再說吧。”他迫不及待地把袋子打開,天哪,是一沓百元鈔票!那小青年把一袋子錢往高老頭懷里一揣:“老師傅,您拿著錢趕快離開這里,那小伙子發現錢不見了還會來找的。這年頭,這樣的好機會不是天天有的。”他眼里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不過,按說地上的錢是我們兩人同時看見的,應該見人有份。我也不多要了,您把您身上的錢先趕緊掏出來給我,回頭那幾萬塊都是您的。”事情發展到這里,高老頭清楚了,心里暗暗好笑:哼!你們這些害人的騙子,想蒙騙我老漢啊,沒門!出門前孫子教了我的,這叫做“釣魚”,是你們這些騙子慣用的伎倆,他把錢袋子往原地一放,淡淡地說:“算了,我不要,你都拿去吧!”看著開摩托的小伙子慢慢往回開,小青年遠遠地向他擺了擺手,然后撿起地上的袋子,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高老頭,然后一溜煙跑了。
高老頭看著那個小青年緊跑幾步,追上了那個小伙子,跨上摩托車后座,絕塵而去的身影,不禁搖了搖頭:“年紀輕輕的,不學好!”
他邁步繼續向鎮上走去,走著走著,迎面走來一個戴墨鏡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走到高老頭的面前現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老伯,怎么,您要出遠門嗎?”
“是啊,我要到大兒子那里去。怎么了?”
那男人摘下眼鏡,對著高老頭左看看,又看看,不住地搖頭:“哎喲,大事不好了。您不知道吧,我看您目前的印堂發黑,嘴唇也有點烏紫,您家里恐怕要倒大霉了,說不定有血光之災呢。”
高老頭聽了后不但不驚,反而樂了:“哦,那是不是要我把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集中起來,然后包好了放到一個穩妥的地方,等上一個時辰,壓住了邪氣后,再去取出來啊?”
那男人聽了不禁一驚,額頭上也滾下了兩行汗珠,嘿嘿一陣干笑:“啊,您知道啊,看來這回我遇上高人了。那您自己施展法術吧,您老保重,您老保重。”
高老頭望著男子灰溜溜地走遠的背影,不禁笑出了聲:“啊哈哈哈哈!小樣,跟我玩‘釜底抽薪’,我親孫子早告訴我了,專門防你這幫龜孫子的。”
高老頭來到鎮上,上了一輛到市區的巴士,下了巴士,就趕往火車站。走著走著,突然看見兩個警官向他走來,其中一個還向高老頭敬了個禮:“老伯您好,我們是公安局的。最近文物局有一件珍貴的文物‘麒麟’被盜,價值連城。”他拿出一張照片“如果您見到有人兜售這個‘麒麟’,請您趕快向我們報警。謝謝您,這是我的名片。”高老頭接過名片,笑著點了點頭。快到火車站時,有一個瘦高個男子一把拉住了高老頭:“老伯,借一個地方說話。”來到一個僻靜處,瘦高個拿出一件玩意兒神秘地對老頭說:“這是我家祖傳的‘麒麟’,價值連城啊,可是我急著等錢給老娘看病,只好胡亂賣了算了。我看您偌大年紀,是個忠厚老實人,就先賣給您,等我以后有了錢,再加上利息找您贖回來。”瘦高個以為老頭會貪財,巴巴地望著高老頭。哪知道,老頭卻連連擺頭:“不買不買,我一個老頭子,要這玩意干什么。”心里卻在想,狗日的,今天的騙子真他媽的多,幸虧我的孫子告訴了我這叫做“雙簧”,老子才不上你們的當呢!瘦高個還想說什么,被老頭一把推開,徑直上了火車。
火車2個小時就到達了省城,高老頭提著行李剛下車,迎面走來一個中年男子:“高老伯,您好啊!”
“你是——”
“哦,我是小王,華光科技公司行管處的,是高明華董事長要我到車站來接您的。”
一聽是兒子派人專門來接自己,高老頭喜不自勝,高高興興地隨來人走出車站,上了一輛黑色小轎車。車子開到一個飯館前停下,小王對高老頭說:“現在已經是晌午了,我們就在這里吃午飯吧。”高老頭提起行李就要跟隨下車,小王說:“您老就把行李放在車里吧,不要緊,這里很有保安,很安全的。”
高老頭放下行李,帶上車門,隨小王進了飯館。小王又是敬煙,又是倒茶,顯得十分的殷勤。然后點了一桌豐盛好菜,要了一瓶好酒,給老頭滿滿地斟了一杯。高老頭吃著,喝著,滿心的歡喜。看著高老頭舒心的樣子,小王趁熱打鐵:“高老伯,我和董事長就像是親兄弟,您是他的爹,也就是我小王的爹,您今天頭一次到省城來,我也沒來得及準備,這樣,我來拿點煙酒給您帶到駐地,還望您別嫌禮輕。”然后他轉身喊道:“服務員,來兩條大中華香煙,兩瓶五糧液,飯后一起結賬。”
高老頭漲紅了臉:“不用不用,這餐飯已經夠破費的了,再這樣我多不好意思啊。”
“您別跟我客氣,在這里,您客隨主便,好不好!”他敬了高老頭一杯酒,夾了一塊紅燒鱔魚吃著,然后指著桌子上的煙酒:“這些東西擺在桌子上太打眼,您先吃著,我把它們先放到車子里去。”高老頭嘴里還在說:“這怎么好意思,這怎么好意思,嗨,真是的……”只見小王已經拿著煙酒走了出去。
高老頭呷了一口酒,覺得不過意,人家主人不在,你一個客人自顧自地吃算怎么回事啊?于是他放下筷子,眼望著門口,希望小王快轉來,然后再一起大快朵頤。可是等啊等,一直等了一刻多鐘了,還不見小王轉來。高老頭隱隱覺得這事情有一些不妥,立即起身奔向門外,卻被服務員攔住了:“大爺,您老還沒有結賬呢。”老頭一跺腳說:“嗨,我這不是在找結賬的人嗎?剛才和我一起吃飯的那人馬上就會轉來的。”另一位服務員卻說:“那人不是您兒子嗎?他不回來了。剛才他出門的時候交代,說老爺子來一趟不容易,讓您在這好好享受,要我們不要催。他把錢包放您這里了,吃完了您自會結賬的。”
高老頭一聽,如五雷轟頂:“什么?又遇到騙子了?”他一下子暴跳如雷:“不行,我要把這個騙子追回來。”說著就要往外跑,服務員哪里肯依,一把抓住老頭,說你們連吃帶拿幾千塊,不能說走就走。
這邊正拉拉扯扯咧,只聽一人高喊:“爹!”高老頭轉過身來一看,兒子高明華站在了跟前,再往后看,那個自稱小王的人站在兒子的身后微微一笑。高老頭看見小王氣不打一處來,沖上前揮拳就要打,被高明華一把攔住了:“爹,爹,您別著急。”他把小王身后一指:“您再看看他們。”高老頭一看,啊哈!全在這兒啊。“釣魚”的一班人,“釜底抽薪”的人,玩“雙簧”的一班人怎么全在這里啊。這一下,把個高老頭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兒子明華語重心長地說:“老爹啊,別以為門房容易做,其實做門房不僅僅需要高度的責任心,也需要有智慧啊。現在社會很復雜,咱們要搞好門衛工作,必須要有清醒的頭腦和防騙意識。為了考驗您的防騙能力,我有意在您來的路上安排了一場場的考試。您一直警惕性很高,為什么要到目的地了,警惕性就放松了呢?竟然百密一疏,輸給了王總這場考試啊!”
高老頭這一下心里有點忐忑不安了:“那我是不是沒有考合格,又得回去了呢?”
高明華哈哈一笑:“爹啊,如果要給您打分呢,您已經及格了。王總的那一題應該是選擇題。不過,工作中可是連選擇題也得做對喲,不然,任何的疏忽都將會給公司帶來很大損失的咧。”
高老頭認真地點了點頭:“俺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