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棟比較陳舊的兩層小樓。說是兩層,其實倒不如說它只有一層半會更加的貼切。因為這棟小樓最上面的那層,只是一個不大的小閣樓,只有比一間普通的家用浴室大一點點而已。這棟小樓墻體的表面,大部分的漆都已經脫落,似乎就像是一件破舊的玩具布偶熊,孤零零的被遺棄在繁忙的街邊。引不得人們的矚目,就是那樣的不起眼。不過,住在這棟破舊小樓里面的主人,卻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曾老漢。
曾老漢是一個很有名氣的大畫家,據說在他年輕的時候,曾老漢的名聲就已經遠播海外。他的一幅畫,按現在的保守價,少說也是在幾億以上的??墒橇钊似婀值氖牵≡谠蠞h周圍的人們,卻從來就沒有見過曾老漢親手拿起過一根筆,畫過一幅畫。倒是每天見到阿昊在這棟房子里跑進跑出,忙得不亦樂乎。
阿昊是曾老漢唯一的一個學生,聽說已經跟隨著曾老漢兩年多了,學了不少的繪畫本事。
每次阿昊從那棟小樓里出來的時候,那些仰慕曾老漢的人便都會紛紛上前,將阿昊團團圍住問這問那的。
“請問曾老漢現在是否就在那棟小樓里呢?他對你的教誨很嚴厲嗎?”
“請問你跟隨了曾老漢多年了,是否已經將曾老漢的本領完全學會了嗎?你能否和他相比肩呢?”
阿昊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局面了,他先是搔了搔額頭,像是很了解是的一臉微笑:
“嗯,是的,老師對我是很嚴格的!當然,老師他現在就在那棟房子里面。不過,現在他不愿意見客的!”
……
呵呵,對于這么一些有點類似于八卦一類的記者提問,阿昊好像也是很頭疼的,嘴角邊洋溢著一絲無奈,心里面卻一直都是充滿對老師的羨慕:“老師還是這么受歡迎啊……”
等離開了那些記者,到了一處較為僻靜的地方時,阿昊那一直充滿著微笑著的和藹臉龐,陡然間像是變臉一樣瞬間變得陰沉而又惡毒。剛才那位記者的問題,觸動的使他的心一直都靜不下來。
“請問你跟隨了曾老漢多年了,是否已經將曾老漢的本領完全學會了嗎?你能否和他相比肩呢?”
……
狠狠地將腳底下一顆小石子,踢向很遠很遠的遠方后,阿昊那莫名的激動似乎變得更加的激烈了,失控般張開嘴大罵了一句:“曾老漢!這個糟老頭子!”
隨即,像是突然間明白了什么似的,緊張又小心的警惕地環顧著四周。待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時,才不以為意的撇撇嘴。
“曾老師教了我什么?哼!那個自私又無能的老師能夠教會我什么呢?真不明白我一直在他身邊,盡心盡力的伺候著他兩年,真不知道值不值得?”阿昊心里想著。
原來,曾老漢確實是一名很偉大的畫家,很擅長繪畫。只不過在最近幾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染上了一種疾病!那種病,聽說是什么呼吸道過敏性易感病菌。而正是由于這種疾病,使得患有嚴重心臟病的曾老漢再也摸不得他的畫筆了,再也摸不得他的顏料了。因為聽醫生說在畫畫的顏料里,大多都有這種病菌的存在,是像曾老漢這種易感人群嚴禁碰觸的。
因此,曾老漢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有摸過一次筆和顏料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曾老漢便在自家的房子上面,加蓋了那么一層小小的,像是浴室一般大小的閣樓。便于每次在教授阿昊繪畫時,曾老漢總會將自己封閉在小閣樓上,和阿昊遠遠地隔開,遠離那些相碰又碰不得的畫筆和顏料,只是通過大聲的喊,來指導阿昊的每一次作畫。
當然,畫家不能拿筆的這種事情,曾老漢一直都覺得很丟人,告誡阿昊不要告訴其他的人,要他死死保密。所以除了當事人以外,對于外界的人來說,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情的。
如果要是僅僅因為這種事情,阿昊自然是不會怨恨曾老漢的。畢竟,阿昊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學畫??墒窃诎㈥豢磥?,他如此的認真,可是這個曾老漢似乎就從來沒有用正眼看過他一眼!每次阿昊向曾老漢請教繪畫時,曾老漢總是用似睡非睡的眼神瞧著自己,漫不經心似乎是很煩躁一樣對著阿昊說道:“對于現在的你來說,繪畫的技巧就是要練!要去體會生活!等哪天你到了我這個境界,我再將我畢生的繪畫技巧交給你!現在,我還是先替你將它保存在我的閣樓上吧!”
“哼,臭老頭!不想教我就是不想教我!他一定是怕將來等我學會了他的全部技巧后,超越了他這個老師吧?”阿昊在心里默默地想著,眼里面流露出來的憤恨,可以說足以比過寒冬的刺骨寒風了。
“閣……閣樓?對了!是閣樓!”阿昊突然間興奮了起來,“曾老漢不是說過了嗎?等我到達了他的那個境界,他就會將藏在閣樓上,那個繪畫技巧傳給我嗎?我干嘛要等那么久呢?我何不如去將它偷過來?”
嘿嘿,阿昊很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可是轉念又氣餒了:“不行啊,那個曾老頭,一天到晚就知道待在那個閣樓里面,我根本沒有機會下手?。坎蝗纭?/p>
接下來的這個念頭,連阿昊自己都打了個冷戰:“不行!不能夠殺人!他是我的老師??!”可是轉念有一想:“干吧!反正他從來又沒有將自己當做他的學生一樣看待過,怕什么?”
正與惡思想的對抗,正的思想終究還是抵不過邪惡的欲望,“哈哈,等我得到了曾老漢那些全部的繪畫技巧,中國第一等畫家的聲譽,就一定會是我的!”阿昊快樂的想像著將來自己完美的生活方式,完全的沉浸在了他的殺人計劃之中……
第二天凌晨,天還是黑乎乎的一片,阿昊已經從自己的被窩里走出來了。今天他到曾老漢家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殺人奪寶!
陳舊的老鐵門一開,沉重又刺耳的“咣當!”巨響聲,便在靜悄悄的黑夜里彌漫,驚得阿昊一身的冷汗。
“誰?。俊痹S久,曾老漢那低沉而又虛浮的語氣聲緩緩地從黑黝黝的屋子里傳了出來,像是一陣金屬與玻璃相劃過的尖銳,狠狠地刺向了阿昊。
“嗯……是……是我,老師,我是阿昊?!卑㈥缓苄⌒牡幕卮鹬?,緊張的就快要語無倫次了,躡手躡腳的輕輕走進了房門,又隨手關上了門。這四周真的太安靜了,安靜到了幾乎可以聽到阿昊他自己如同小鹿亂撞般的狂跳著的心跳聲。
“哦,這么早就來了呀?”曾老漢那股幽幽的喊聲,再次從樓頂上傳了出來,使得阿昊的手腳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為了壯膽,阿昊故意重重的咳嗽了兩聲,順手又從自己常常作畫的地方,抓了很大一把的顏料揣在手里。
很快,憑借著往日的記憶,阿昊轉眼間就來到了這座小閣樓的樓梯上,距離曾老漢的臥床,僅有兩步之隔了。
然而,還沒有到達曾老漢的床前,阿昊手中濃重的顏料味道,卻已經彌漫遍整整一個閣樓。
“唔!你身上是不是帶有著顏料?快!快離開我!我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喉嚨處好難受!”躺在床上的曾老漢突然間大吼了起來,雙手猛地將自己的身體支撐了起來,對著向自己而來的阿昊大叫著。
透過窗玻璃,月光下,病若枯木的曾老漢,此刻就像是一個發了狂的老人,雙手死死的抓著自己的喉部,面色猙獰而又充滿著瘋狂,雙目就像是比目魚的眼睛一樣,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從樓梯間上來的這個年輕人,“心臟……我的藥!在……那個包里??!”
可是佇立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不為所動,只是很冷靜的看著自己像是一條蛆蟲一樣,在床上瘋狂的掙扎、滾動!
曾老漢徹底懵了!不甘心的他想要掙扎著起來,一雙干巴巴的手,就像是幾條小蛇似的,直直的伸向了那道冷漠的年輕身影上。不過,顯然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僅僅只是一會兒后,曾老漢便再也不動了,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只剩下他的那雙眼睛還是睜開著的,那眼神,像是驚愕、又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悲憤……
看著那雙自己曾無數次注視過的眼睛,此刻雖然說還是很慌張害怕,但阿昊已經是完全的顧不上了,他的腦子里只有那么一個念頭:技巧!我一定要找到那繪畫的技巧!
閣樓就這么大,阿昊從閣樓的底部開始,一絲一毫的認認真真的不停翻動著凡是放在這座小閣樓里的每一份文件,甚至就是連曾老漢躺著的那張床,也被阿昊翻了個底朝天,可是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有什么技巧之類的繪畫書之類的。
“難到那個繪畫技巧不在這里?”阿昊從心底里開始疑惑了,“不對!這棟小樓就屬這里最隱秘的了,繪畫技巧一定在這里!”阿昊開始瘋狂了,迅速的再次翻看著每一份文件。
這時,東方的天空已經魚肚白了,晨光第一抹的柔和,靜靜地爬上了這座小樓閣里,照在了正在努力翻閱文件的阿昊身上。
阿昊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緩緩地回過了頭,看向了這座閣樓唯一的一座窗戶前。阿昊慢慢地走上前,輕輕地推開了那扇窗戶。
晨間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美好,清新淡雅的空氣柔柔的吹過阿昊的耳際,東方愈漸變紅的霞光,淡淡的浸染著阿昊的心境……
在這一刻,阿昊的腦海里,像是大海上突然涌起了一陣颶風似地,不盡的盡情沖刷著阿昊的心靈,鋪天蓋地的靈感宛若是漫天的星星一樣,川流不息般涌進阿昊的思潮里。在那一刻,阿昊愣住了,靜靜地看著眼前美好的一切……驀然間,靈光一閃,阿昊似乎是明白了那份一直找不到的繪畫技巧,究竟被放在了哪里!
原來,曾老師一直對自己所說的完全是正確的啊!繪畫的技巧就是只有多練,要去努力的體會生活?。?/p>
那一刻,阿昊像個迷路的小孩,在轉角的十字路口,對著初升的太陽,歇斯底里的放聲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