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要是倒霉,喝口冷水都塞牙,這話真沒錯。
這事還得從一只狗說起。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了國慶假期。
這天一大早我就躺在被窩里看著電視。電視里正播報著一則新聞——兩個歹徒入室搶劫被戶主發(fā)現(xiàn),竟將戶主殘忍殺害,卷錢逃跑。
這時姑姑來了。
姑姑懷抱著一只狗。她們全家要外出旅游,托我照看幾天。我當然不能答應哪,我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怎么可能再去照看一只狗的生活起居呢,這不開玩笑嘛?
起先,我當然一口回絕。可是,架不住姑姑的三寸不爛之舌,最終,敗下陣來,只好答應。
第二天天還沒亮,小狗丟丟用爪子不住地撓門。我強忍著倦意從床上掙扎起來,摸著黑走到門前開了門。隨后又一頭栽到床上,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呼呼熟睡的時候,一陣刺耳的咒罵聲從樓道里傳來。
“這他媽誰家的狗啊?怎么隨地大小便哪?真晦氣!誰的狗啊,誰的?再不出來,我就弄死這個畜生!”
我被這罵聲驚醒,睡意全無,匆匆跑向樓道。
果然是丟丟!小狗躲在墻角,蜷成一團,瑟瑟發(fā)抖,不住地哀鳴著。
一個瘦弱的老頭左手提著水果,右手指著一塊門墊破口大罵。墊子上濕漉漉的一灘,估計是丟丟的“大作”!
這老頭骨瘦如柴,禿頂,架著一副老花鏡,仿佛一陣風就可以把它吹走。可是,老頭的叫罵聲卻格外洪亮,就差把我的耳膜刺穿了!不一會兒,便圍過來幾個好事者,伸著脖子,往這里瞧。
我訕訕地走到老頭面前,他看了看我,才止住了叫罵。老頭用他那鷹一般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
這種打量使我不寒而栗。
我指了指丟丟。
“這狗是我的。”
頓時,周圍的空氣變得緊張起來,鄰里街坊都屏息凝視,靜觀其變。
讓人始料未及的是,老頭愣是一個臟字沒吐,卻莫名其妙地伸出一只干癟黝黑的手。
“干什么?”我滿腹狐疑。
“罰款五十!”老頭勢在必得。
“憑什么?”我憤憤不平。
“就憑我是小區(qū)管理員,瞧見沒?”老頭邊說邊把胳膊揚了揚,上面的“紅布”呼呼作響。
“寵物狗隨地大小便,罰款五十,別啰嗦,快拿錢!”老頭得理不饒人。
當時,我的臉漲得通紅。
“陳大爺,這鄰里街坊的,干嘛那么認真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就行了嗎?”圍觀人群中一個中年男子仗義相助。
“沒你的事,李陽,你的物業(yè)費還沒交齊,怎么,最近手頭寬松了?”
“沒,還沒發(fā)工資,那什么,我還有事,您忙,我先回去了!”中年男子便匆匆離開了。
老頭將目光投向我,又揮了揮手:“錢!”
我真沒想到老頭辦事這么絕,得,只能怪怪自己今天出門沒翻黃歷!
怎么辦?只能認栽了!我悻悻地交了錢。
“陳老頭,風水輪流轉,告訴你,這事沒完!”我心里暗暗發(fā)狠。
2
“媽的,背到家了。”我重重地踢了一腳丟丟,轉身坐到沙發(fā)上,燃了一支煙,好大一會才吐出一個煙圈。
我拿起手機,和幾個要好的哥們通了電話,讓他們來我家搓一頓,敘敘舊,順便倒倒肚子里的苦水。
嘿,這幫孫子,平時打電話讓他們來,都說有事。今天一說請客,個個都跟那打了雞血似的,叫著嚷著要來。
忙了一下午,等我把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下午8點了。
又等了一會,哥幾個陸續(xù)都來了。
幾個人聚到一塊,又喝又聊,好不痛快。酒過三巡,我先前受的委屈一股腦全拋到腦后了,心胸也開闊了許多。
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哥幾個是越聊越來勁。
這不,聊著聊著,竟然唱上了!你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他一首《好漢歌》,場面是著實熱鬧。
就在我準備一展歌喉的時候,事又來了!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歡快的氣氛。
我這時已經喝大了,反應了好一會才吃力地站起,踉踉蹌蹌地開了門。
你猜是誰?竟然又是老頭!真是冤家路窄。
“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自己跑來了!”我心里嘀咕著。
“三更半夜的又想干什么?”我沒好氣地問老頭。
“你還知道現(xiàn)在是三更半夜啊?你們瞅瞅現(xiàn)在是幾點了,還這么鬧騰,周圍鄰居不休息了!年輕人啊,多替別人考慮考慮,娛樂也得有個限度不是?我可丑話說在前面,下次如果還有人舉報你們擾民的話,我二話不說,直接報警!其他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明個我還有事,不和你在這廢話了,趕快散了,都多大些人了,真不知道怎么說你們,快散了……”老頭絮叨著離開了。
我當時氣得面紅耳赤,估計老頭再多說一句,我就得動手了。
一個哥們見勢頭不對,把我讓到沙發(fā)上,勸了勸。
我破口大罵:“什么他媽的遠親不如近鄰,純屬扯淡。這幫家伙不跟你過不去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們,你們說說,我怎么就這么倒霉,偏偏遇了這么一個愣頭青?”
“嘿,原來怎么沒聽你說起過這事,也怪,為啥這老頭偏和你過不去啊?”
“誰知道啊,聽說這老頭去年就調過來了。”
“那你們平常上下樓總會見著吧,怎么不提前熟悉熟悉,省得他現(xiàn)在老是跟你過不去。”
“別扯了,我每天早出晚歸的,一年也碰不著這個老頭,就是見上一面,也不打招呼。就像對門這戶,住了幾年了,我才知道他家姓張。我現(xiàn)在越來越覺著住樓房沒有一點人情味,就像住監(jiān)獄,咱們只不過是監(jiān)外執(zhí)刑。”
“沒辦法,誰讓你挨著這么一戶。可話又說回來了,你要真和他動手,老家伙要有個好歹,你還不得往里砸錢。所以,能忍就忍了吧。”
一個朋友拿起沙發(fā)上的衣服抖了抖,扭頭對大伙說:“時間也不早了,我看各位就各回各家吧。”
眾人一聽這話,也都知趣地穿了衣服,陸續(xù)離開。我挨個將他們送了出去。回到家,一頭栽在了床上。
“過個假期怎么就這么多事!”我腳也沒洗,帶著醉意便睡去了。
3
公司派我到南方洽談了一項生意,忙了好幾天,終于大功告成。
回到小區(qū),已經是晚上9點。
我匆匆上了樓道,氣喘吁吁地到了門前。摸出鑰匙正要開門,發(fā)現(xiàn)門竟然是虛掩著。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繃緊了神經,躡手躡腳地推開防盜門,正要開燈,忽然,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架到了我脖子上,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一只手將我粗暴地拖到屋里,門被重重摔上。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靜的讓人心里發(fā)慌。
“說,家里的錢在哪放著?”黑影嘴里噴著酒氣。
我早就被嚇成一團了。
一記拳頭重重向我揮來。我被打倒在地,半天緩不過來氣。
黑影向我走來,雙手將我衣領狠狠揪住。
“你到底說不說?”
“咳咳……咳,我,我……說,錢,錢在我臥室里。”
我被黑影拎到了臥室。
我慌亂地找尋著存款,黑影在一旁雙手交抱。
黑影:“麻利點,別耍花樣,小心老子弄死你。”
我將錢交給了黑影。
突然,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我被嚇得一顫。
黑影掏出手機看了看。
手機的藍光照亮了黑影的面孔——滿臉橫肉,胡子拉碴,額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頭發(fā)蓬亂。難道!難道這人就是前些日子電視里報道的那個入戶殺人的歹徒嗎?
“喂,老三,你他媽去哪兒了,你怎么踩的點啊,你不是說這戶沒人嗎?廢物!行行行,你啥也別說啦,馬上給老子過來!”黑影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
“什么?黑影還有同伙啊!這怎么辦啊,這怎么辦啊?不行,同伙來了,我不更跑不了了,還有我那些錢,那可是我這幾年辛辛苦苦攢下的錢,哎!都怪我,這些錢就該早早地存在銀行里!怎么今天偏偏攤上這種事,這可怎么辦啊?”我在一旁暗暗盤算。
黑影將錢裝在了自己身上。
“兄弟,別怪我手黑,誰讓你今天回來送死,沒辦法,不能留你活口。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點背,怪不得兄弟!”黑影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月光下顯得寒意陣陣。
黑影向我走來!
“左右都是一死,豁出去了!”我一個縱身向黑影撲去,黑影有些猝不及防,竟然被我撲倒在地!
我狠命地向黑影頭部猛擊。幾番廝打,黑影最終還是抓死了我的雙手,我拼盡全力掙脫著,可是無濟于事。突然,我的腹部一陣劇痛,接著黑影又結結實實地給了我一腳,將我踢飛在一旁。
我趴在打上,粗喘著氣,捂著腹部。手上漸漸有一股黏黏的液體,一細看,竟然是血!原來黑影捅了我一刀。
我靠在墻角,捂著腹部,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渾身打顫。
“這次完了!”我快要哭出來了。
黑影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手中提著匕首。
四周死一般寂靜。
我閉上了眼,引頸受戮,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咚咚咚……”敲門聲急促而又有力。
“媽的,現(xiàn)在才來!”黑影過去開門。
我的雙眼一陣發(fā)黑。
就在黑影開門的一瞬間,光亮刺得我眼睛發(fā)眩。
我隱隱約約看到幾個穿著制服的人闖了進來。帶頭的看到我手捂?zhèn)谙仁且汇叮缓蠓愿朗窒聦⒋鬂h摁倒在地……
我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之后腦袋發(fā)沉,雙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在醫(yī)院里休養(yǎng)了一個月,出了院就直奔警局,心里想著一定要謝謝救我的那些民警。
到了警局,我見到了救我的那個民警。當時我是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別謝我,嗨……也是你小子走運。要不是二樓的陳老頭舉報你們家夜里擾民,我們就不可能誤打誤撞及時解救你!要謝,你還是謝陳老頭去吧……哦,對了,進你家搶錢傷人的就是我們前些天通緝的要犯,這事還在電視上播過。這事,真巧!”民警一面喝水,一面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