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講一個真實的故事，它就發生在我的身邊。其實，這是我的小學同學的故事。

十五年前，品學兼優的王大奎從全國聞名的人模狗樣大學畢業，回到了家鄉所在的那個貧窮落后的缺米鄉做了一個小小的公務員。他信誓旦旦地跟他娘說：“娘，俺指定做個人民的好公仆，為咱老百姓干好事兒，干實事兒，絕不像俺們村那個就知道往自己兜兒里揣的狗屁村支書！”他娘給了他一面鏡子，跟他說：“大奎啊，俺不求你大富大貴，俺就是希望你以后可千萬別忘了你今天說過的話，你照照鏡子，你可得記住咯，你長啥樣兒！”王大奎認真地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那是一張皮膚黝黑、帶著憨厚笑容的年輕的臉，他暗暗地想：我一定會讓我今天說過的話成為現實！

五年過去了，王大奎一直遵守著自己當初的諾言，認認真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情，從來不拿老百姓的一針一線，也從來都盡自己所能幫老百姓做好事兒、做實事兒。當初跟大奎一起進入部門的張小精可就不一樣了，他打一進來，就天天想著法兒的跟領導套近乎，每天不是端茶倒水就是噓寒問暖，把領導哄得樂呵呵的，而對于來辦事的老百姓反倒每天板著個臉，三言兩語就打發走，從來不好好做事。不過，你可能想不到，張小精現在已經從小小的辦事員升到副主任科員了，足足比王大奎高了兩級！王大奎的心里慢慢有了猶豫和徘徊，他不是不知道張小精比自己爬得快的原因，有幾次，領導也暗示過王大奎，只要他能從老百姓那里吃拿卡要一點，再多多“孝敬”一下領導，是完全可以晉升的。每當大奎心里動搖的時候，他想起了當初他娘說過的話，于是拿起鏡子，想想當年的自己，警戒自己不要犯錯誤。還好，他堅持住了。

后來，張小精當主任了，大奎還是一個小小的辦事員，家里的“母老虎”劉鳳凰總是嘮叨著：“大奎啊，你看人家張小精，跟你同一年進的單位，人家就是會巴結領導，你看看，現在人家成大領導了吧。你可長點兒心吧，求求人家小精去，別老那么死心眼兒啦！”大奎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晚上沒有睡著。第二天，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來辦土地證，本來只需要幾百塊錢就能辦下來，可是王大奎第一次動起了壞心眼兒，他說：“大爺啊，您這個證啊，得要三千才能辦下來啊。”結果老大爺相信了他，給了他三千。王大奎懵了，原來老百姓這么好騙啊，幾分鐘的時間自己就凈賺兩千多，都趕上自己一個月工資了。雖然內心有一些不安，但是，王大奎的第一次貪污完成了。

到五年前，王大奎成功地把張小精擠下去，成為了單位的主任。幾年的時間里，王大奎從這個貧窮的地方搜刮了一百萬，要知道，那是二十世紀剛開始的時候。那時候，大奎的娘已經因為過度勞累而過世了，大奎越來越少照鏡子，只是偶爾會覺得良心有一些不安，他便去孤兒院捐一點東西，似乎這樣就能贖罪了。

這兩年，大奎怕的越來越快，前段時間，他剛剛到縣里做了副縣長。大奎的媳婦兒鳳凰變得越來越妖艷了，說起話來也是底氣十足，再不是多年以前那個低眉順眼的小媳婦兒了。有天，大奎感覺自己兩邊的腋下好像長出了硬硬的東西，就趕緊去醫院檢查，可是去了很多家醫院也沒有人知道大奎腋下長出的東西是什么，但是都得出結論：王大奎的身體十分健康，沒有任何問題。于是大奎就慢慢習慣了腋下小小的硬物，日子仍然一天天過去。他很久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我偷偷看過，大奎的臉越來越猙獰了，我說不出像什么，只覺得有些奇怪。

上個月，缺米鄉有人來求大奎辦事兒，想整個建筑隊，說是事成之后給大奎二十萬。大奎二話沒說，拿起筆就瀟灑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結果，半個月之后，大奎接到家里二奎的電話，他爹被砸死了，被那支剛剛成立的建筑隊迅速蓋好的不合格建筑。大奎呆住了，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他心里復活了，是良心嗎？或許吧，那畢竟是他張大奎的親爹啊！就這么無辜的死了。張大奎拿起電話準備打給公安局請他們去調查案子，把那個包工頭抓起來為自己的父親報仇。按下110三個數字之后，他的心里突然迅速地被什么東西壓倒了，父親已經死了，難道報案會有什么意義嗎？倒不如從中為自己謀一點利益。于是張大奎掛了電話，重新撥通了號碼，這次他打給了鄉里管這件事的負責人，之后又打給了包工頭。事情被張大奎壓下去了，他又從建筑隊那里拿到了五十萬，這似乎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今天早上，大奎洗澡的時候，突然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浴室的鏡子。你知道他看到什么了嗎？鏡子里有一張臉，那似乎并不屬于人類，猙獰得可怕，仔細一看，腋下突然伸出兩只手，不斷地向四面八方索取著什么。張大奎驚呆了，他沖著鏡子喊叫起來：“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沒有人回答他，沒有人。空氣如死了一般沉寂。然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張大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