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銘基結婚一年之后,好友老王特地來倫敦看我,我陪他在城里四處閑逛。在泰晤士河的游船上,他忽然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說:“結了婚的人不是應該變化挺大的么?你怎么好像一點變化都沒有呢?”
我愣在原地,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經歷的是一種怎樣的愛情。
從認識銘基開始,他永遠給我足夠的個人空間,也從來沒有試圖改變過我。他愛的就是我這個人本身,以至于以一種愛屋及烏的態度默默包容了我身上所有的壞毛病。從在西藏時那個神情冷漠、一身棱角的叛逆女生,到現在這個無厘頭的話癆,他看到了我性格中隱藏的每一面,可是仍然無條件地愛著我。我想所有愛過的人都知道這絕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他是我遇見的第一個想去非洲做志愿者的人,而這正是我一直以來的愿望,最初聽到的時候我真的覺得驚喜。不像一些人只是說說而已,銘基真的會去網站上查詢,當得知人家不要土木工程師的時候,他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我非常感動,在這樣一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人人都忙著尋覓財路,力爭上游,他這一腔癡愿多么難能可貴。
結婚三年來,除了有過一次關于湯包到底是什么形狀的爭論之外,我和銘基幾乎從來沒有紅過臉。當然我對他也有不滿意的地方,比如他總是亂扔臟衣服,一拿起《紅樓夢》就能在三分鐘之內睡著,還打呼嚕。銘基讀書不如我積極,以前我總覺得這是個小小的遺憾,因為讀書可以獲得和他一起探討書中細節和哲理的樂趣,也可以更了解他的思維與情感。然而后來我漸漸發覺,他與這個世界的交流是從其他方面實現的。不擅長口頭表達的銘基把他的心靈感受透過相機的鏡頭傳遞出來,我看到了那些令人震撼的細節之美,同時也看到了鏡頭后面他飽含情感的目光,這情感靜默內斂,卻同樣強大深沉。
一個朋友曾經問我:“你到底有多愛他?”
我說:“怎么衡量呢?總不能精確到長寬高吧?”
她說:“如果要你為他擋子彈呢?”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一句話的事?!?/p>
說完以后我自己也嚇了一跳。不是都說人最愛的是自己么?愛情到底是什么東西,能讓我們愛著愛著就忘記了自己?
一直以來,無數女性作家都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所有的女生被愛比愛人幸福,我曾經也認為這是愛情中最理想的歸宿。然而現在的我覺得持有這種觀點的人或者已經不相信愛情,或者并沒有真正愛過。只被愛而不去愛人,也許快樂,卻未必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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