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已去世多年了,一直想給母親寫下一些文字,可每次陷入回憶時,心都會疼痛不已。母愛如海,每一次對母親的回憶都如大海波起云涌,那鋪天卷地的往事總是輕易將我吞沒,讓我失去思維的能力。我不知道這世界上最博大的愛如何可以凝固成文字,也許我不能寫,就是因為我怕用那自以為是的詞語會褻瀆了母親曾給予我的無私的愛。
每到春天,草長鶯飛,心底便記念著清明,記念著九泉之下的母親和親人。
泥濘的山路在綠野間蜿蜒,熙熙攘攘掃墓的人流一撥緊接一撥,母親知道那些人們中也會有一撥才是她企盼的兒孫。她知道,每年的清明,無論路途有多遙遠,淫雨如何肆虐,兒女們都一定會趕來看望她的,高高興興地和她團聚。
“媽,兒子好想您啊,清明節到了,我們就來看您了!”
清明雨啊,紛紛揚揚,你澆濕了我的心田,卻澆不滅我對母親的無限眷戀!眼里噙的是哀傷,心中想的是幸福:對母親感恩的情意只能在清明時節得以抒發!
媽,您知道嗎?兒子有千言萬語,萬語千言想對您訴說,我多想在您身旁,告知兒子平日對您的思念;多想來到你身邊聆聽你的嘮叨,多想為您再盡哪怕一丁點孝心;可是,我卻不能逾越這隔絕人寰的咫尺天涯!
媽,兒子離你很遠很遠,也離你很近很近;遠在天涯,亦近在咫尺。只要我屏聲呼吸,仿佛就能聽見您喘息的聲音和那律動的脈搏;只要伸出我的雙手,仿佛就握住了那逝去的傾聽與吟哦,關愛與溫暖。
媽,您還記得嗎?兒子最喜歡吃您煮的面條,兩個雞蛋,幾苗韭菜,一勺胡麻油,一點鹽再少許的味精,這便是您享制面湯的全部用料,看似簡單,可就是這些東西調制了面條的全部味道,并誘惑了我好久好久。直到現在,每當想起您做的面條時,我常會忍不住咽口水。
這些年,吃過魚,品過蝦,嘗過山珍海味,也進過各色的面館,可從來沒有吃出母親您面條的味道。母親您由于勞動過度而變形的手,上面布滿了裂口,這在城里人看來極不衛生,可這從來沒有影響我對母親您的面條的戀情。無論出差,還是回單位,母親您的面條總會勾起我的思念之情。做工簡單,配料清淡的面條猶如母親您的生活,一把鋤,一把犁,再加一頭牲口便構成了生活的全部,看似簡單,可同樣勾勒出了生活的樂趣。淡淡的韭菜味,聞了又聞,總滿足不了我的嗅覺,細細的面條吃了又吃,總感到有吃不完的樂趣。
品著母親您的面條,步入社會開始口味人生,有時咸,有時淡,甚至有時苦,使出渾身解數,總品不出母親您面條里那種不淡不咸的味道。為了工資曾縱比橫比,總感到汗顏;為了升遷曾低頭哈腰,開車門,倒茶水;為了愛情曾忍氣吞氣,慷慨解囊;為了朋友曾兩助插刀、到頭來卻是“一把心酸淚。”
跑完一程路后,細細回味母親您的面條,無濃湯、無上品,更沒有奢望與自卑,與世無爭,哪怕是山珍海味,也不去攀比。一碗煮熟的面,再加上享制好的面湯就成了可口的面條。想來,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母親把我們帶到這個世界時,赤祼祼的猶如剛從水里撈出的面條,無色無味,現在就看如何享制面湯了,一點鹽、一滴醋,可以改變它的味道;一根蔥、一瓣蒜,能增加其撲鼻的味道,這就看我們如何增添取舍,也看火候把握得好不好,看心態好何。心重,這碗面條就可能難以下咽;心輕,這碗面條就可能淡然無味。
隨著人生歲月的漫漫流淌,母親您離開我多年了,可心底的思念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化。母親您的面條時時勾起我回頭翹望,尋找屬于我的那份恬淡生活。
敬愛母親啊!我還能為您做什么呢?我只能是清明時節在您的墳頭添上一把土,敬上一杯茶,寫上一段回憶,算是兒子對您的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