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哥筆直的坐立,對面坐著一個慈祥的、嚴(yán)厲的老人。她是我們的大姨,我們的啟蒙老師,我們尊敬她,愛戴她。
吃過晚飯,有些事只能私下說,大姨帶著我和二哥便來到這南城的小河邊喝茶納涼。“嘩嘩嘩”,河水富有激情的奔向下游。
“小海,小云。”大姨嘴里叫著我和二哥的名字。
“以前說你們小,可是現(xiàn)在你們都二十多歲了,小嗎?不小!再過些日子,都應(yīng)該成家立業(yè)了。所以,現(xiàn)在家里有些事情,大姨我認(rèn)為應(yīng)該告訴你們了,我要看著你們怎么看待這件事,你們怎么做。”
我和二哥微笑的看著大姨,認(rèn)真的聆聽著。
“你們知道,你們大舅的眼力不行了,最近有一個殘疾人保險,我準(zhǔn)備私人拿出一部分錢,拿給他買保險。”
我和二哥在第一時間看向了對方,我們的眼睛是震驚,震驚的小心翼翼的隱藏著內(nèi)心的不滿。
“你們大舅自私了一輩子,一輩子都在算計,在家里算計。算計的最后連自己的女兒都離他而去。我以前就說過,我對他,只是一種責(zé)任,他終究是我弟弟,你們的舅舅。要是他有了這份保險,日后每個月拿點錢,哪怕是買米,買藥,至少他的心里會舒坦,就不會折騰,家里才會安靜。”
祖上敗家,唯一給后輩留下些楠木。楠木不多,但成林筆直,就像我家的門風(fēng)一樣,正氣凜然,剛正不阿。也難怪,從小到大,伙伴們都說,就屬我家的家教最嚴(yán)厲。
大姨常對我說,這些樹,代表的就是門風(fēng)。如果你連這些樹都保護(hù)不了,你就枉為人子。所以,從小到大,我的心里就漸漸的萌生了一種保護(hù)意識。我喜歡讓坐在楠木下,地面干凈整潔,看不見一片樹葉,享受著這悠閑的愜意。
大姨的腦海漸漸浮現(xiàn)出當(dāng)年的一幕。“老大,你讓開!老子沒錢買酒,這些樹砍了賣木頭,老子好買酒喝!”
“爸!我不允許你這么做。只要你答應(yīng)我不砍這些樹,我以后每個月給你買十斤酒!”我和二哥難以想象,在那個食不飽力穿不暖的年代,大姨這個二十歲的弱女子,靠著倒賣紅薯,愣是硬生生的每個月為爺爺買十斤酒,是多么的慘目忍睹。這樣,才保住了這些樹木。
大姨說,她每天五點就起床了,把昨天收購的紅薯用獨輪車推到臨縣去賣。一百來斤的口袋,獨輪車上高高的壘著三袋紅薯。
聽著,聽著,我和二哥熱淚盈眶。我怒由心生,我不敢怒也不敢言。我不明白,大舅為什么要處心積慮的賣掉家里的楠木,難道他不知道這些樹木都是大家費盡心血保護(hù)下來的嗎?
我有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因為大姨已經(jīng)將樹木守護(hù)者的重任交到了我手里,可我還是一個每個月從家里拿著生活費的大學(xué)生。
二哥曾說,“我以后帶朋友回家,雖然家里窮,可是看著這些樹,我臉面上都光彩。”
此時此刻,我和二哥都已經(jīng)明白,大姨要我們學(xué)會的是包容。更重要的是,她希望著我們翱翔九天,成為雄鷹,只有那樣,這些樹木才會得到保護(hù)。
什么是大義?大姨說,那就是讓這個家,向著好的一面發(fā)展;而不是魯莽的配合大舅,讓這個家,崩潰離析。
我已經(jīng)落下了眼淚。我突然想到媽媽幾天前說過,“我生活在這個家里,實在是太累了,你大舅每天都在算計,你外婆還要數(shù)落我,把我這個女兒當(dāng)成一個惡毒的媳婦兒對待。媽媽做不了自己的主,你大姨顧大義,媽媽想著他又是自己的哥哥,母親。所以媽媽不想你大姨為難,不想讓她傷心。”
我點點頭,贊同了大姨的做法,“也好,這樣大舅多多少少會消停一點。”
抬頭看著星空,無數(shù)的繁星閃爍,深呼吸,心情暢快了許多。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我是第二代的守護(hù)者,但求無愧于大姨,無愧于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