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遠方來,少不了殺雞宰魚款待一番。我操起菜刀,在洗菜池邊上“嚯嚯”蹭了幾下,趕到陽臺上,隨手捉了一只,剛要下手,忽傳來一聲:“刀下留雞……”
妻子一溜小跑沖到面前:“怎么殺阿花?”“不下蛋留著干甚?”我答道。“誰說的?”她提高嗓門,隨即不由分說將雞從我手中奪去,輕輕放回雞籠。“它每天都下蛋呢!”“那就殺白雞算了。
”我俯身又欲逮雞。“不行!那是女兒的寵物,殺了看你如何向她交待?”妻子一邊數落,一邊抓起另一只,麻利的捏住翅膀遞了過來:“殺阿黑!就它占了雞窩不下蛋。”
我在市場上買了三只母雞,圈養在陽臺上。它們一般的肥瘦,近來每天可收到二只又大又圓的紅殼蛋。兒子給它們分別起了小名:羽毛黃白相間者叫阿花,渾身雪白者稱白雪,烏黑一片者喚阿黑。白雪可謂人見人愛,看上去活脫脫像一只碩大的和平鴿。女兒每天放學回家,總忘不了抓把大米給它開小灶。阿花也夠鬼的,每天都要喊出下蛋過后的“咯達”聲。妻子一撿到蛋就夸它為模范雞。為此,女兒曾提出異議:哪有每天下蛋的雞?兒子更為氣憤:我看它有冒功之嫌!理由是,阿黑下的蛋,阿花卻去臥在上面,且是親眼所見。妻子哈哈一笑,最后拍板:雞不是人,冒功為了啥?當先進、爭模范?
如今,內當家決意讓阿黑作徹底奉獻,我也同意執行了,總不能讓朋友食無雞吧?
于是,阿黑由掙扎、哀鳴到被燙毛、開膛忽然,一枚渾圓的東西滾了出來。我的天,這不是蛋是什么?還有一堆紅黃紅黃的已成形的無殼蛋。唉,錯殺功臣了!妻見狀,一個勁安慰我:不就是一只雞么?下不為例就是了。朋友也打趣:虧你不是領導,否則定會埋沒人才。我又能說什么呢?雞的掙扎、哀鳴,或許也是抗議枉殺的表示?然終因是弱者,變成了盤中餐!唉,弱小的生命!我不由喟嘆:這不是枉死有功之雞成全了冒功之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