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沁人心脾的藍,沒有一絲白云。太陽的爆發力永遠都那么強,仿佛要用它那灼熱的火焰吞噬掉整個世界。人們雖喜愛那一片淡雅的藍,卻也不愿意與太陽親密接觸。
這一刻,或許只有小蕊是最開心的人了吧。今天是她15歲的生日,而且她一舉奪得了全國青少年鋼琴大賽的金獎,以及書畫大賽的金獎。這些都不足以讓她開心,她最希望的是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頓飯。
小蕊的爸爸,是一個年輕有為的金領,性格冷酷嚴謹,不茍言笑,雷厲風行,對身邊的一切要求都很高。小蕊認為,或許在爸爸眼里,她永遠都比不上那些商業利益。每天放學回家,爸爸要么還在外面應酬,要么就板著冰冷的面孔,整晚整晚待在書房里工作。
小蕊把兩個金光閃閃的獎杯放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等待著爸爸媽媽。“咔啪”是開門的聲音,他們回來了。媽媽提著定制的蛋糕,吩咐保姆上菜。本來媽媽預約了餐廳,準備辦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可是小蕊只想和父母在一起,她不想要那種例行公事似的上流人士的交流會。
還是媽媽先注意到獎杯的,夸贊了她的寶貝女兒。而爸爸,一如既往地瞥了一眼,繼續吃飯。小蕊鼓起勇氣,說:“爸爸,我又獲獎了……”
“嗯。”爸爸連頭也沒抬地答道。
永遠都是一個字的回答,為什么,他總在開會時巧舌如簧,侃侃而談,而回到家,面對自己的女兒,如此吝嗇,多說一句也不愿意。
房間里靜得可怕,小蕊開始啜泣,眼里噙滿了淚水。媽媽心疼地抱怨:“你怎么總這樣對孩子呢,她需要鼓勵。好好的吃一頓飯也不行嗎?為什么每次都搞得這么僵啊?”
爸爸終于抬起了頭,眼光像鷹一樣,氣場強得讓人害怕。小蕊忍不住哭著說:“爸爸,您到底愛我還是愛您的利益呢,我有時甚至在想,我是不是您的女兒呢?”爸爸的眼光柔和了一些,說:“吃過飯后去寫作業,然后早點睡。”說罷,像往常一樣徑直進入他的書房。
回到自己的房間,小蕊看看滿屋的獎杯和獎狀,這些都算什么呢?在外人眼里,她是公主,是才女,四歲學鋼琴,七歲學古箏、舞蹈,再后來學書法繪畫,成績卻從未下降。沒錯,是爸爸為她提供了這一切。可她最想要的只是爸爸的一句鼓勵的話啊。
媽媽進來安慰她,母女倆晚上睡在一起,談了很久。小蕊感到在媽媽懷里,真溫暖。其實,她的媽媽也是一個事業心、上進心很強的人,是她爸爸最得力的助手,是一個能干的人,她實在也沒時間陪女兒,不過,總比她爸爸強。
小蕊的爸爸一個人倚在桌邊,沖一杯咖啡,他想,他究竟還能給女兒多少關愛,三個月?不行,必須讓她學會堅強勇敢,自立自信。他拿出了一份體檢報告,不禁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個月,父女倆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因為作為爸爸的他,要為女兒的未來創造條件;作為女兒的他,要竭盡全力迎戰中考。
再后來,小蕊幾乎沒有看到過爸爸。她想,也許他又談了幾筆大生意吧,更不愿意出那扇書房的門。可是,媽媽呢?她撥通了媽媽的手機號,媽媽告訴她:“你爸爸去國外談生意了,也許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所以這段時間,我代理你爸爸的職位,很忙,晚一點再回去……”
每天都是如此,便也習慣了。小蕊只專注于中考,她偶爾也發信息給她爸爸,可是他從來不回。
中考前夕,小蕊給爸爸發了信息。這一次,她得到了回復,雖然只有“加油”兩個字。隨后她又撥通了媽媽的號,跟媽媽說了幾句話。
與此同時,在醫院里,一個干練的女士低頭對在病床上憔悴的男人說:“她讓我問問你,你愛她嗎?”這個男人大口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我愛她,她是我生命中上天賜給我最珍貴的禮物,她是我的驕傲。”
中考很順利。考完試回到家,小蕊卻發現:花園里,爸爸最喜愛的蝴蝶蘭的花瓣散落了一地,一定是昨晚的雨大落的。這時,電話鈴急促地想起來,那端傳來了媽媽顫抖的聲音,小蕊傻了眼,她只聽到:“醫院,你爸爸”看著那嬌美的蝴蝶蘭花瓣,小蕊不顧一切沖了出來。
一切都晚了,他睡了,永遠地睡了,這是爸爸嗎?小蕊不敢相信,那個高大挺拔、玉樹臨風的人,一下子瘦骨嶙峋到這個樣子。她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爸爸媽媽異常的表現。
整理遺物時,她看到爸爸的手機,隨手翻了翻,天吶,草稿箱里全都是為她寫的短信。“寶貝女兒,晚安,記得早點睡哦。”“爸爸愛你”……相冊里都是小蕊的照片,獎杯、獎狀的照片。這些,爸爸怎么拍的?
媽媽把小蕊攬在懷里,說:“你的每一條短信,他都沒有刪,回復寫好了,卻只存在草稿箱。深夜,你睡熟了,他每天都去為你蓋被子,然后把你的榮譽用照片記錄下來……”
眼淚不聽使喚地斷線似的落下,原來,爸爸一直都關心著他的女兒。母女倆相擁而哭。
“你讓我問他的那個問題,有答案了。”
“真的嗎?”
“對啊,他讓我告訴你,他愛你,你是上天賜給他最珍貴的禮物,你一直都是他的驕傲。”
……母女兩人只是流淚。
很多年以后,小蕊成了知名作家,一次訪談節目中,她說,“爸爸是她最溫暖的避風港,最堅強的依靠。”她對所有人說:“曾經有一個深愛我的人,他讓我告訴你,父親的愛像挺拔高聳的山脈;他讓我告訴你,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就是自己的孩子;他讓我告訴你,相信自己是最棒的;他讓我告訴你,孩子,沒有至親的人,你也要堅強勇敢,自立自信。”小蕊明白了,她用十五年時間才讀懂了父愛。
他,讓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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