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秋參加萬勝公司面試的過程不過兩分鐘,主考官最后冷淡地拋下一句:“如果有消息我們會電話通知?!本桶涯抗廪D向了下一個應聘者。邱秋從她的表情看得出來,永遠不會有“如果”了。
三天后,邱秋卻意外地接到了復試通知。復試由公司的夏總親自主持,提問完全沒有難度,但夏總一直目光灼灼地在觀察她,最后,當場拍板說:“明天來上班吧?!?/p>
邱秋進了公司才發現,她所應聘的秘書職位明明只要一個名額,可結果連同自己卻招了兩個人,而工作好像多是交給另一個女孩做,她閑得發慌,感覺像被架空了似的。
有一天,夏總讓邱秋跟他一起出去,邱秋以為是要去辦事,不料卻被帶到一個高檔美發院。夏總抽出幾張鈔票,讓發型師給她做個新發型,還比畫了具體的樣式。邱秋不知所措地說:“夏總,改天我自己去發廊重新做個發型就可以了,現在上班時間……”
夏總卻說:“這就是公事。你以為我聘你干什么來的?名義是秘書,其實是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所以你的穿著打扮要服從公司的安排?!?/p>
邱秋聽得云里霧里的,問:“那,我該做什么呢?”
夏總有些含糊道:“做做宣傳呀,有時應酬一下客戶之類的。”
邱秋更納悶了:公司怎么會讓自己這么個毫無經驗的大學畢業生當此重任?想細問卻又不敢。做完頭發,夏總又帶她去選購了兩套衣服,同樣沒讓她掏錢。
過了幾天,邱秋第一次跟著夏總去應酬,對方是樂天公司的老總譚高林。樂天公司是一家大公司,萬勝一直在爭取與樂天的合作,如果能使萬勝公司成為樂天的固定供應商,那萬勝公司的收益就可觀了。夏總之前便叮囑邱秋,一定要對譚總熱情些。他還笑嘻嘻地說:“譚總前年死了老婆,至今未娶,現在是個鉆石王老五,不妨努力把他發展成男朋友?!?/p>
夏總特意安排邱秋坐在譚高林的旁邊,當他為兩人作介紹時,譚高林的目光驚訝地在她臉上多停留了片刻。
第二天上班時,邱秋在洗手間里無意間聽到兩個同事在談論她。一個說:“那姓邱的一身行頭都是公司支付的,她一個新人憑什么一下子就成公司形象代言了?又沒美到天上去!”另一個卻低聲笑道:“你不知道,什么形象代言啊,那不過是夏總給樂天老總設的美人計,好籠絡住樂天罷了……”
邱秋一下子蒙了,后來瞅夏總辦公室沒旁人時便沖進去質問夏總。夏總愣了一下,就不在意道:“這事啊,我也正想和你說呢?!?/p>
原來,邱秋是夏總看了應聘表上的照片后特召進來的,專門應對樂天公司的公關。夏總的如意算盤是通過邱秋抓住譚高林的心,從而抓住樂天這個大客戶,效仿古代聯姻通好之事。
邱秋又羞又氣,漲紅著臉抗議道:“可是,可是我對他沒一點感覺。”
夏總說:“那沒關系呀,只要他愛你就夠了。”看她滿臉疑惑的樣子,又道:“你放心,你就是他喜歡的類型,我早就摸透了?!彪S即又板了臉,嚴厲道:“你嫁不嫁他,愛不愛他都沒關系,只要吊住他就夠了。小邱,萬勝的興衰就在你的手上了,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的,否則你也知道現在像你這樣的畢業生一抓一大把,工作很不好找哇!”
邱秋心里亂成一團,特別是夏總的最后一句話,使她終究沒敢回絕。
一次,夏總安排了一個小范圍的飯局,譚高林本來是推辭的,聽到邱秋會去,竟又答應了。夏總裝著喝到大醉,譚高林無奈,只好召來代駕送夏總回去,自己開車送邱秋回家。按照夏總事先的授意,邱秋半道上表示想請譚高林喝杯咖啡以示感謝。
這一晚,兩人聊得很愉快,譚高林滾燙的目光讓邱秋的心一陣陣地戰栗。回到家,邱秋失眠了,滿腦子都是譚高林成熟又不失儒雅的樣子。
邱秋真的愛上了譚高林,她小心地掩藏起自己接近譚高林的初衷,雖然那是夏總的詭計,可自己畢竟也接受了那樣的安排呀,相對于譚高林給予她的愛,那是多么讓她羞愧。譚高林對她簡直是寵溺,幾乎有求必應,假如邱秋按夏總的計劃,向他提出兩公司合作的事,相信他也會答應的。但是邱秋從不提這事,她不希望他倆的愛情摻雜進功利的成份,而譚高林也從不在她面前談及工作。
但夏總已經催逼她幾次了,因為他和樂天公司商談了幾次都沒結果,所以,死命邱秋向譚高林施加壓力,并且威脅說,邱秋若不照辦,他就把真相告訴譚高林。
邱秋萬分苦惱,有一次約會時,就試探著問譚高林:“我聽說夏總想和樂天簽訂供貨協議,但是你沒答應?”
譚高林沉吟片刻,道:“主要是萬勝公司的產品質量不算很好,我不能砸了樂天的品牌?!鞭D而問她工作是否如意,需不需要他的幫助,邱秋搖頭。譚高林疼愛地把她擁入懷里說:“要是干得不順心,就到我公司來吧,或者干脆別上班了,我不想你受任何委屈?!鼻袂稂c點頭,又搖搖頭,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心里下定了決心:寧可自己將來被他鄙視,也不能拿這份愛情去作謀利的籌碼。
邱秋第一次去譚高林的住宅,發現墻上的婚紗照都取掉了,不禁為他的細心體貼所感動,這一夜她留在了他身邊。
第二天一早,邱秋出去買早點回來,在門口遇到一個中年女子,那女子望著她驚道:“譚太太?!”再認真打量她幾眼,搖搖頭道:“噢,不是,對不起!唉,長得真像!”
邱秋心生疑竇,回到房里,發現譚高林去了洗澡間,便在房間里翻找起來,很快就從抽屜翻出了一本影集,照片中那與譚高林親密相依的女子,真的和自己長得很像!包括發式和穿衣打扮的風格。邱秋登時呆住了,連譚高林什么時候來到她身邊都沒注意,直到他攬住她的腰。
邱秋掙開他的手,紅著眼圈問他:“你只是因為我長得像她才和我在一起的,對不對?”
譚高林承認道:“開始是的,因為你很像她,所以我對你抱有好感。過去因為工作忙,我忽視了前妻,陪她的時間太少,她的忽然離世讓我后悔不已,所以我盡我所能地愛你,幻想著是彌補了我虧欠于前妻的。但后來,我漸漸真的愛上了你,想要和你共度一生,請相信我,秋!”他伸出一只手來。
邱秋眼里盈滿了淚水,搖頭道:“我不知道該相信什么……高林,對不起!”她退后幾步,轉身飛快地跑出門去了。
邱秋辭職離開了萬勝公司,并不得不借錢支付了一筆違約金。為了還錢每天省吃儉用,加上失戀的痛苦,她迅速地消瘦下去。后來她在一家商場的珠寶柜臺謀得一份營業員的工作,專賣水晶飾品,這才好過了一些。
半年后的一天,邱秋剛接待完一個顧客,正低頭整理柜臺內的水晶項鏈,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麻煩小姐幫挑一塊有雜質的水晶掛件?!?/p>
邱秋猛然抬頭,發現眼前站著譚高林,笑容依舊。她心里一酸,忍著眼淚道:“先生……”卻說不下去了,她知道譚高林的意思。他曾問她最喜歡什么飾品,她說喜歡水晶,因為它透明純凈,沒有雜質。當時譚高林就笑道,許多天然水晶其實都是含有雜質的,但那些雜質反倒形成了獨有的品質。邱秋卻不相信:“有雜質的水晶?誰買呀?”到這里工作后才知道,天然水晶的確往往帶有“雜質”,但那無損它的美麗。那么愛情呢?
譚高林又道:“你知道嗎?這半年里,我強忍著尋找你的沖動,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把你當成了替代品,是不是可以忘記你?結果不能。這一個月里,我幾乎找遍了全市的水晶飾品柜臺,我就知道,你會在這里……秋,我是真的愛你!”
邱秋看著他誠摯的雙眼,就想不管不顧地投入他的懷中,但轉念想起夏總當初的美人計,不禁滿心羞愧道:“可你并不了解我!”
譚高林堅定道:“我了解你!我愛你!”
邱秋的眼淚涌上來了,脫口而出道:“你知道我和你的戀愛,其實是始于一場預謀嗎?”
譚高林溫和地笑道:“我早看出來了。正因為如此,當我發現你寧讓自己陷于兩難的境地也不以愛的名義要求我時,我就被你水晶般的愛戀深深打動了。也許我們倆的感情曾經并不怎么純凈,但我相信它如水晶一樣堅不可摧!”
邱秋還能說什么呢?她選擇這份工作,其實就是還在心底懷著一份希冀。她知道,只要他真心愛她,總有一天會找來的,而她則會一直在這里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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