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是個農村人,省吃儉用把一兒一女供上了大學,如今女兒畢業找到了工作,兒子事業如日中天,還找了個城里媳婦。這不,媳婦懷孕了,兒子高興得不得了,可又怕媳婦頭一胎,于是便把李大娘請到了城里照顧媳婦。
來了城里幾天,李大娘可坐不住了:一向勤儉的兒子自從娶了媳婦變得鋪張浪費,一斤五花肉買回來,她變著花樣給媳婦做營養餐,不料媳婦挑肥揀瘦,吃了幾口就甩下了筷子。
李大娘吃慣了素,見她這樣浪費也吃不下了,但又不好意思當面說媳婦,畢竟媳婦懷孕嘴挑嘛。
思來想去,李大娘找到了兒子,說:“以后我也不呆在家里了,一日三餐都由我來買菜,省得你們浪費。”兒子爽快地把兩千塊交給了李大娘,作為一個月的菜錢。
李大娘拿著錢,心想現在的人真是浪費,想當年十塊錢都能用一個月家用,如今的兩千塊只夠菜錢,她決定要為將來的孫子省下一筆讀書錢。
第二天,李大娘挎著小菜籃出門了,去到附近農貿市場,心想兒媳婦要多吃雞蛋,于是她瞅著雞蛋好的攤點,賣菜的是個小伙子,李大娘指著雞蛋問:“小兄弟,這雞蛋多少錢一斤?”小伙子笑臉相迎,說:“今天雞蛋便宜咯,七塊錢一斤。”李大娘以為自己聽錯了,想當初一個雞蛋五分錢現在一斤雞蛋七塊錢,那不是搶劫嗎?小伙子看出了她的疑惑,說:“大娘啊,現在菜價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地漲,今天的已經算便宜啦,要不要一斤?”李大娘不服氣:“五塊錢一斤,我就跟你買一斤。”兩人唇槍舌戰,李大娘硬要四塊錢,小伙子也沒退步,說自己已經沒錢賺了,也不肯少。最終,李大娘氣呼呼地提著菜籃子走回了小區。
在小區花園里,黑壓壓的人群格外顯眼,李大娘湊了個熱鬧進去一看,原來是鄰居孫大媽正領著一群老頭老太們準備一起出門。李大娘趕緊上前問:“孫姐,你們這是去哪啊?”孫大媽一聽是李大娘,忙說:“李姐啊,俺們正要去買菜呢,今兒個張嬸跟她閨女出門去了,不夠人數菜錢就貴了呀,你要不要跟俺們一起去?”李大娘說:“一提買菜,真是要氣死了,今天去菜市場七塊錢一斤雞蛋,真是要人命啊!”孫大媽笑了:“那正好,我們去新華路的惠民超市買,那兒有團購活動啊,那雞蛋四塊錢一斤!”李大娘猶豫著:“真的?”孫大媽拉起她,說:“你來了就知道了,那價格低死人,保準你買得起。”于是,一群老頭老太浩浩蕩蕩吵著惠民超市出發了。
惠民超市外,各種各樣的商品擺滿了店面,還貼著團購價,李大娘一看,嘿,好家伙,一斤雞蛋才四塊錢,還好今天沒買啊,不然就虧大了!孫大媽說:“李姐,這兒的價比市場低多了,咱們買菜都挑著團購買。”李大娘問:“啥是團購?”孫大媽說:“就是大家一起買,買到一定數量商家給你便宜,不僅省錢還能增進鄰里感情,咱要為孫子省下一筆奶粉錢啊!”這下可說到了李大娘心坎上,她瞥見一提紙巾平時要賣二十塊,現在還不到十塊錢,雖說省得不多,但一筆筆下來,也能省下不少了。于是,李大娘進了超市,把平時要用的東西便宜的挑了一大堆:紙巾,襪子,牙刷,毛巾…結賬時,她仔細算算,又覺得太多了,一下子用不完,孫大媽說:“李姐啊,這你就不懂了,該買還是要買,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東西以后還可以用,這價可是很難有了。”李大娘心動了,又多稱了五斤雞蛋,心想現在不吃以后也可以吃,自己變著花樣給媳婦做,就憑自己那手藝,不信她不愛吃。
中午回到家,媳婦正在看電視,見李大娘提著大包小包的,說:“媽,你這是干嘛,怎么買了那么多東西?”李大娘說:“這價太便宜了,反正以后都要用,就多買了些,下次媽去給你看看紙尿褲奶粉啊什么的。”媳婦拿起一條毛巾,說:“啊?這個才十塊錢?媽你不會買到了劣質貨了吧?”李大娘說:“怎么會呢,這是團購的,打了折的,才這么便宜,反正以后也要用,我就多買了些。”媳婦不再多說,李大娘忙去給她做午飯,清蒸芙蓉蛋,媳婦那叫一個喜歡。
第二天,李大娘晨練經過惠民超市,見著雞蛋還在打折賣,想著媳婦愛吃芙蓉蛋,又稱了三斤。回到家,媳婦見李大娘又買了雞蛋,不禁發牢騷:“媽,昨天的雞蛋還沒吃完呢,你怎么又買?”李大娘說:“沒事,以后我給你做,你就安心養胎,啥事都別想。”兒子回來,見媳婦老媽嘮在了一塊,更支持李大娘參加團購的事兒了。從此,李大娘加入了孫大媽的老人團購隊伍。買啥啥便宜,李大娘心里那個樂呀!
準備過年了,李大娘和老頭老太們又來到惠民超市淘年貨。兒子出門前囑托了李大娘幫他買兩瓶茅臺送經理,李大娘看那價,好家伙,最次的也是一千二百塊一瓶。再看那團購價,一千。見李大娘猶豫著,服務小姐甜甜的說:“大娘,過年了,你們團購的來我們這也買了不少東西,茅臺都是貴的,如今一個人少二百我們已經虧錢了,您看,你跟大爺們多買幾瓶,我們這還有瀑布灣三日游,所有東西都是免費的,還尊享VIP服務呢。”李大娘不懂VIP是啥,服務小姐說:“那就是貴賓啊,只要您跟大爺們一人買四瓶,新開的瀑布灣風景區任你們玩!”說到瀑布灣,樓上的張嬸跟她閨女去過,據說跟人間仙境似的,里頭還開著農家樂飯店,有錢人都喜歡到那去體驗農家生活,那瀑布還真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別提有多美了。大伙都心動了,再說茅臺也是個好東西,自己可以喝還可以送人,人家又不多收你錢,買了還可以去瀑布灣玩玩。李大娘又猶豫了,兒子讓自己買兩瓶,沒讓買四瓶啊!多買了豈不是浪費錢?孫大媽見她還在猶豫,說:“李姐,你還猶豫呢,買兩瓶送兒子上司再買兩瓶送女兒上司好了,咱吶就好好享享清福,不能讓張嬸笑話咱土。”李大娘想著女兒工作辛苦,不過上司對她也很是器重,上次打電話來說項目搞完就可以回家過年,既然這樣,送瓶茅臺給上司,也算拜年禮了,省得人家說女兒不懂人情世故。李大娘最終跟孫大媽他們一人買了四瓶茅臺,服務小姐笑盈盈地把團購旅游券給了他們,但是沒有開發票。小姐解釋說,這已經是虧本了,再開發票要多交一百塊錢。發票那破玩意一張紙也要一百塊錢,反正都是自己送人不用報銷什么的開啥發票?李大娘他們提著茅臺回家了。
兩天后,一輛豪華旅游車停在了小區門口,兒子和媳婦將李大娘送上了車,叮囑李大娘好好玩。李大娘跟小區里樓上樓下的老頭老太們聊得不亦樂乎,經過兩個小時的顛簸終于到了瀑布灣風景區。導游小姐笑盈盈地引著他們進了風景區,入住了一家農家樂飯店里,放下了行李就去看瀑布灣。不料到了瀑布灣口,導游小姐竟要他們交門票錢。孫大媽說:“姑娘,惠民超市搞團購可說一切免費,你們咋還收錢呢?”導游小姐一改前面甜甜的笑容,擺上了苦瓜臉,但也是理虧,只好悻悻地領著旅游團進了瀑布灣。午餐時間,導游小姐跟飯店老板嘀咕了幾句,不一會兒服務員就上了菜。大伙兒一看,嘿,咸菜配白粥,而導游小姐自己開小灶去了,烤雞吃著小酒喝著,孫大媽忍住不問服務員:“閨女,你是不是上錯菜了啊,咱這是旅游團的。”服務員沒好氣地說:“我可沒搞錯,這就是你們團的午餐,真是的,又不給錢還想吃好的。”大伙朝著導游小姐看過去,她也是一張臭臉。結果大伙就著咸菜白粥咽了午飯。心想去了瀑布灣咱就走,也不用受你氣了。吃完午飯大伙兒去看了瀑布灣,那果真是美,不過就那導游小姐擺著臭臉煞風景。看完之后,大伙兒意猶未盡,但是也不想繼續吃咸菜白粥,嚷嚷著要回家。導游小姐說:“沒消費就想回去?得,一人一百老娘送你們回去,否則啊,就呆在這兒吧!”大伙兒紛紛指責導游小姐,李大娘心里真是過不去,要不是自己買茅臺拉上他們何苦受這份罪?最后,李大娘自己掏了一千塊錢在路邊上攔了一輛大巴把大伙兒拉回了小區。
回了小區,大伙兒一起擠到了區派出所,投訴了惠民超市和導游小姐。經調查,茅臺是假貨,慘了一半水,但是那旅游團是自動送上來的,說要幫著惠民超市搞活動,惠民超市的老板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反正東西賣出去了自己也不虧。這件事在老頭老太們中間一傳十十傳百,小區里的人恨透了這毫無質量的茅臺和旅游團。大家紛紛說,一定要把那導游小姐揪出來,這樣對一群老人,一定要殺一儆百。
從曝光開始,惠民超市已經停業,大伙兒的錢也回來了,據說整個旅游團的都被抓去調查了,民警打了電話讓李大娘做代表去認人。到了派出所,李大娘一眼認出了那導游小姐,說,就是她,準沒錯。
回到家后,李大娘心里的石頭放了下來,不料剛回到家門口接到女兒的電話讓她的心情又沉重了下來。女兒說:“媽,您去旅游那件事兒,那導游咱就不要追究了吧?”李大娘說:“現在社區都知道了,再說一個大姑娘這樣對老人,你別忘了里面還有你媽呢。”女兒支支吾吾了半天,見李大娘還是要追究責任,干脆說了實話:“其實那導游小姐叫小惠,是臨時代替我去帶團的,她不是故意的。”李大娘這下可明白了,原來女兒的工作就是導游,專門打著免費旅游的幌子讓游客消費。說到這里,李大娘嘆了口氣:“你爹走得早,媽從小教你做人要講良心,違法的事咱不能做,咱可以沒文化,但咱絕不丟臉。那導游媽救不了,就當是一次教訓吧。”說完掛了電話,順手用鑰匙開了門。結果發現家里一片狼藉,空無一人,李大娘大驚失色,撥打了兒子的電話。一連打了幾次才接通,李大娘忙問兒子發生了什么事。兒子吞吞吐吐地說:“媽,警察要抓我了,我現在躲在外面避避風頭,媳婦也在這,如果家里有警察您就往陽臺上掛面黑毛巾,沒警察就掛面白毛巾!”女兒那邊剛出了事兒,兒子這邊是風波又起。本以為一向老實聽話的兒子也不會犯下什么大事,結果一問,兒子經營著一家名酒公司,其實就是造假酒的,他自己造的假茅臺不敢喝,結果讓李大娘去買,準備送給上級領導,結果沒想到惠民超市就是向他的公司進貨,這次旅游團事情一出,老頭老太太們喝了茅臺上吐下瀉,拿去一鑒定發現是假的,也一同報了案。警方經調查,很快查到了李大娘兒子。李大娘心灰意冷,呆在房子里好幾天沒出門。兒子在外潛逃,從遠處往家里陽臺望去,竟掛了條黑白相間的毛巾。他生怕出事,打了電話問:“媽,陽臺上的黑白色毛巾是怎么回事?警察到底有沒有來?”李大娘不緊不慢地說:“我不知道警察有沒有來,只是希望你到今天還能分得清是非黑白!”
第二天,兒子緩緩地走進了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