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開往烏魯木齊的火車已經開了一天一夜了。車出嘉峪關,在甘肅玉門鎮站短暫停留,當地熱情的老鄉各好了上百份洗得干干凈凈的蔬菜水果。每個仔細套了袋子,還有黃面的涼皮,調料辣油分別打好包擱在一旁。
韓紅也下車幫忙搬起哈密瓜,十幾臺攝像機烏泱泱跟了下去。這兩節硬臥車廂全被包下。供“韓紅愛心”百人援疆的活動成員使用——據說僅這一項。就比坐飛機節省了50多萬。韓紅穿著熒光黃的隊服。背后印著統一的活動名稱。前胸還別了“韓紅愛心”的胸牌。舉目望去,到處浮動著她的名字。
她是第一個用自己名字命名基金會的明星。“韓紅愛心慈善基金會”源自“5·12”汶川地震,最早只有六人。去年5月正式在北京注冊成立。
“我敢這樣做。第一就是我不怕監督,第二是想用‘韓紅’這兩個字來制約自己和團隊。如果他們不疼我不愛我,那最終死的就是我。”她大大咧咧抓起一把瓜子,撒嬌般地喊,“嫂子,弄點茶喝!”茶端上來,她看了一眼,“這是啥呀,太摳了,就一小片……能煮開嗎?”身邊人七嘴八舌安撫她,沒一會兒,她又嚷著,“我要吃涼皮……”
她喜歡被簇擁包繞的感覺。這次長達20天的南疆行說是“百人”,其實有150多人,包括來自北京各大著名醫院的醫療團隊、自發趕來的志愿車手以及全國各地的媒體。從到達新疆那刻起。她的一舉一動,小到靠在車上打盹,吃盒飯,大到在每處義診現場捐錢。幫老鄉看病。都被攝像機悉數收錄在內。
韓紅偏愛電視視頻媒體多過紙媒。跟她去過內蒙古的電視臺記者說當時她帶了幾袋現金,遇到疑難雜癥者直接發錢,結果行程才過半錢就發完了。當年汶川地震央視搞《愛的奉獻》大型捐款晚會,韓紅捐了30萬,之前已經捐過300萬,數她捐的最多。她低頭從手機上翻照片,“不太好意思給你看,這是網友轉給我的,特珍貴”,畫面上她站在捐款箱旁,并排的是個將軍,手里舉著“3萬”的牌子。
她做事果斷,常常選用最笨拙的方式。第一次去西藏,政府批文還沒拿到,車隊先開了過去。眾所周知那是她家鄉,她的微博ID就是“西藏昌都人韓紅”。母親雍西是著名藏族歌手,父親是山東德州人,在成都軍區戰旗歌舞團做相聲演員,韓紅6歲那年上前線參加慰問演出時逝世。
她在四川長大,也一直說自己算半個四川人。但其實她媽媽很早就改嫁。她九歲到北京跟奶奶相依為命。“我在四川早就沒有家了。只是小時候童年的那個家好像還安在那里。心里邊的家也安在那里。”奶奶在2005年也去世了。
韓紅似乎一直都沒有歸屬感。她在一次訪談上說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盔甲,外人看上去是戰無不勝,既堅強自信又有安全感。到晚上自己一人脫下盔甲時就很脆弱”。看上去她身邊永遠高朋滿座。熙熙攘攘,但她會冷不丁反問你:“我的朋友很多嗎?”
這話從她口里講出來未免有些詫異。“援蒙”那次她資金不夠,打電話動用私人關系一百萬一百萬湊夠了錢。她喜歡說自己的錢都是一首首《天路》、《青藏高原》唱出來的。出道這么久,她不接代言,不參加時尚活動,唱歌是她唯一謀生的手段。但其實她簽約寰亞唱片三年,沒出過一張唱片,只是因為寰亞老板林建岳“支持她做慈善”。
在韓紅愛心慈善基金的理事成員名單上,既有林建岳、周鴻祎、方方(摩根大通亞洲區投行副主席)、徐新建(太陽雨集團董事長)、薄世久(長久集團董事長)這樣的企業家,也有趙薇、孫楠、文章、苗圃等娛樂明星。她也毫不避諱自己跟他們私交甚好,跟媒體酒過三巡熟絡起來。也會夸耀,比如“張柏芝謝霆鋒離婚我早知道”。
她的口沒遮攔給人一種錯覺,沒人知道她能量到底有多大。前不久,韓紅“讓助理提前到機場幫郭敬明換好機票安排VIP通道”一事,被媒體曲解為“一個電話讓飛機延遲起飛,等他登機”,很多人居然信了。網上傳言最狠的是說她和彭麗媛相熟,她巧妙回應:“她是支持我做慈善沒錯,作為國母怎么會不支持慈善呢?而且另一個國母也支持,對吧?”她指的是這次援疆活動得到了宋慶齡基金會的贊助。
表面上她像個梁山好漢,能喝三斤白酒,愛好是玩車,其實心細如發。在烏魯木齊市上臺講話前,她小心撕掉了礦泉水瓶上的標簽。每次和媒體開會要爆粗口前。她會囑咐大家先關掉攝像設備。她記人特別快,幾天下來已經能說出大半的人名,還能根據特點起出綽號,總結時表揚批評一個都不落。每逢下午趕路辛苦,她怕浩蕩的車隊上車手困乏,在自己車里拿著對講機放著伴奏一連幾小時地唱,唱得大家困意剛襲來就驚醒了。
韓紅刻意模糊的性別特點,讓她比別的女星多了不怒自威的領導魄力。私底下和大家玩得極瘋,媒體半開玩笑叫她“皇上”。她也欣然答應。轉眼給大家開會。板起臉講話滔滔不絕,思路清晰,頗具感染力。這種領導能力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在這點她毫不自謙,“當官之前就這樣,做副團長對我來說太容易了”。
在二炮一待就是17年,轉業再度特招回空政就已經是大牌明星,享受副軍級待遇。她在某次采訪時說去文工團是“需要話語權”,想了想又補充“因為我要替更多需要幫助的人說話”。她的整個價值觀和作息習慣都是在軍團形成的。早起早睡。不泡夜店,吃飯都是掐著時間匆匆忙忙。
她有三個助理。一個打理生活起居,一個負責軍隊演出,一個負責演藝經紀,她都帶在身邊。他們無法像其他明星助理一樣,染頭發、涂指甲、穿夸張的服飾——韓紅不喜歡。而因為身形原因,她成為少數沒有偶像包袱的明星,可以素顏上鏡,不控制飲食。但這不代表她不愛美。一談到這個問題她就急切地爭辯:“我比前幾年是瘦了的!”
提到唱歌她的自信陡生:“可能是我的聲音,就是給佛菩薩的供奉。”韓紅時不時提及自己天生佛教徒的身份,“同時我的善良,也已經成為了給人類的供奉。”她做善事是覺得“自己有種使命感,要為這個世界和人類服務奉獻。”
韓紅的微博頭像是坐在長椅茫然四顧的阿甘,她說是提醒自己,像阿甘一樣更單純善良。但她的微博上從來只轉發對她做慈善的報道和贊揚。而因為兩個月前開軍車,打電話引發的爭議,她已經關閉了微博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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