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臺說:“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你:你不必追。”
一直覺得這段話很好,卻不那么清楚地理解。直到高中住宿了,知道了離家的滋味,還有看著媽媽遠去的背影,我才開始懂得這其中的份量。
是那樣尋常又特別的傍晚。沒有紅透漫天的晚霞,甚至都看不見落日的蹤影,只有像調過色般的青藍色天空,和著微涼的風幽幽地襲過,帶著絲許寒意。
我打電話給你,讓你將我遺忘在家的書本帶來。電話里不過寥寥數語,我便耐不住性子的想要掛斷電話,脫離這煩躁的地方。你話未說完,我就催促說要掛斷,只聽你仿佛嘆息了一聲,說“好”。沒隔多久,只見你在班門口張望,叫著我的名字。走近后,才發覺你的呼吸還帶著喘,夾雜著的銀發早已被風玩耍似的撩撥,只有你的眼睛是格外的明亮,熠熠生輝,像閃著光的熒光棒。你將東西給我,問“吃得飽嗎?還習慣嗎?”我只是點點頭,你還是帶了許多零食,是怕我吃不好吧。你還是給我帶了我嫌麻煩而不帶的熱水瓶,是怕我用冷水洗頭吧。我還是習慣性的摸你的臉,往常你總說我沒大沒小,而現在你只是溫柔地看我,是舍不得吧!也許你也懂這是我表示親昵的方式了吧。
可就算這樣,我還是催你離開。你怨怨地說,就知道讓你走,我不說話。我送你到樓梯口,你邊下樓邊回頭說:“記得按時吃飯,別用冷水。”我轉身拼命跑向樓梯,趴著欄桿,尋找你離去的背影。我看到了,來時雙手沉甸甸的物品沒有了,只有略顯蹣跚的步伐;銀色的發絲隨著走動顛簸,似是在說歲月的征服有多成功;挺直的背脊早已不是當年,如今的背脊早已被現實壓彎,看著你一步步遠離,眼眶也都濕潤,卻害怕你回頭,直至你走遠,我再也看不見,淚如決了堤……
催促你離開,不是不想抓緊,是怕一旦軟弱就再也狠不下心,要你回去。
不說想念你,是怕說了你更寂寞。
目送你的背影,讓我更清醒地懂你,在這未能倒流的時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