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打了兒子，對于他的頭部來說，是最嚴重的一次。

昨晚放學后，我和兒子一同步行回家，所以，早晨，我們一再強調讓他抓緊時間，不能再和以前一樣老拖了。

可是，等我洗漱完畢，餐桌前的兒子仍只吃完了一點點稀飯。我忍不住對他大吼，警告他，要是你兩分鐘之內吃不完，你就自己走到學校去。

等我再整理完包包后，兒子飯碗里的茶葉蛋仍然靜靜地臥著，我真是怒火中燒，越看越來氣，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兒子的眼淚迅速溢滿眼眶，端著碗愣愣地立在那——我下手那么重，他可能還沒有反應過來吧。

我沒理他，關掉家里所有的燈，準備換鞋。兒子立即狼吞虎咽，也趕緊來到了門口。

我仍沒理他，拎著包，沖下了樓。到了3樓時，我聽到了“砰”一聲巨響，緊接著，是“咚咚”急速的腳步聲，我知道，兒子跟上來了。

為了節省時間，我準備爬小區的圍墻。圍墻本來就不是很高，加上中間部分已被掏出一個小洞，我先將包放好，然后雙手按地，再輕輕一躍，成功來到了小區外。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兒子肯定也放好他的書包，準備翻越了吧。我很想很想回過身，拉他一把，或者，就只是看看他能不能安全過來，但是，剛才的憤怒還在，我仍然沒有理會他。

兒子一會兒就趕上了我，和我并排走在了人行道上。我忍不住偷偷看了看他，小臉紅彤彤的，緊緊皺著眉毛，顯出了少有的嚴肅。暗暗揉揉自己還在發疼的手指，我后悔起來，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就這樣，我們2人來到了第一個路口。要過人行橫道了，盡管是綠燈，仍有不怕死的照樣往前闖，我沒有和以前一樣拉過兒子的小手，而是自顧自地左躲右閃。兒子緊緊跟隨我，也安全過來了。看著緊緊跟著的這條小尾巴，再想想他現在可能還在發麻的頭皮，心里隱隱地疼了起來，眼淚不斷往外涌。可能是兒子太善于察言觀色了，他發現了我這些細微的變化，竟側過頭來看著我，揚起的小臉上，居然掛著討好的笑容。

要是以往，看著他這個可愛的小模樣，我肯定彎下腰，捧起他的臉，親上一口。可是，今天，我不能，我剛剛狠狠地打過他！我逼著自己拼命眨眼，硬是吞回了即將滾落的淚珠。

兒子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就像《狼圖騰》中陳陣飼養的那頭小狼，耷拉了腦袋，垂頭喪氣地繼續趕路。

就這樣，我們兩個默默無聲地走到了大豐路口。又是過綠燈，只有短暫的十幾秒了，我決定加快步伐。兒子碎步小跑也跟上了，看著兩頭擁擠的車輛，兒子下意識地抓住了我的手提包。我激棱了一下，我知道，兒子還是很膽小的，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我，他的媽媽，當然是他需要求助的對象。忍不住眼淚又撲簌簌落下，后悔之心在這個小人兒面前越來越重，早晨那座埋怨、憤怒堆積而成的小山，在他拉住我的一剎那，轟然倒塌。

兒子見我仍不說話，也不敢吭聲了，只是緊緊跟著我，來不及的時候，還慢慢小跑。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也害怕極了，因為我很小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做錯事情后，媽媽板著臉一聲不吭。

過完栗園路，我讓孩子從二中門口斜插過去，從前門進去，可以少走很多路。兒子不肯，說要去我辦公室拿書包。其實，我知道，兒子以前就是喜歡走那條路的，今天堅持不肯走，那是因為還沒有完全看到我的原諒吧。

我沒有回答，算是默許他和我一道從后門口進去了。

兒子看到我終于開口，盡管語氣中仍然是命令，但還是開心極了。沒一會兒工夫，他就媽媽長媽媽短叫個不停，又是給我說他才看到的笑話，又是告訴我胡老師昨天怎么教育班上那些不聽話的同學的，還一遍遍重復今天都有哪些課程……小嘴喋喋不休地說著，讓我既想笑又想哭。

兒子，媽媽今天打了你，是我方式不對，但是，兒子，媽媽不想對你說對不起，因為確實是你不對，確實是你一直不能將拖拉的壞習慣改掉，尤其是早晨那么寶貴的時間，是根本由不得你浪費的啊！我最近看的《狼圖騰》上就說，草原狼每次吃食的時候，都異常珍惜每一秒鐘，因為或許就在下一秒，它們將面臨獵人的獵殺，面臨狗群的攻擊；還有戰場上的戰士，都練就了用最短的時間吃完飯啃完饃饃的本領，因為，或許就在下一秒，就會發起沖鋒號，敵人的子彈就會呼嘯而過……兒子，這些都告訴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有它的作用，一分鐘，我們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媽媽真不想你小小的年紀，就學會了拖拉，學會了浪費時間。

但是，媽媽要告訴你的，媽媽今天很后悔，很心疼，因為，你是我最愛的寶貝。盡管你在媽媽肚子里呆了9個多月的日子相對于我來說，是那樣痛苦不堪，但是，看著你茁壯成長，媽媽真的由衷高興。每天晚上，我在你睡熟后，都要坐在你床前，吻吻你的小臉蛋；每次看見你在校園里玩得那么開心時，我都會被你感染，你膝蓋上的污漬也因你的開心而被我忽視；為了能更好地照顧你，不至于使你每天都是第一個到校，我硬是啃了一個月的教學用書，想方設法調到了你的學校……兒子，但媽媽對你的愛希望是能讓你健康成長的愛而不是任由你發展的溺愛。

今天早晨，我打了兒子，于是，我用了一個上午的空閑時間，寫下了這篇文章，但愿，兒子這樣挨打的次數能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