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等等我！”寒風中似乎有人聽到有人叫我，連忙回頭一看，呀！是媽媽！她正氣喘吁吁地向我這里趕。頭發早已被狂風吹得凌亂不堪。

我拉拉頭發，掩住眼中的失望，已經伸出的右腳卻還是收了回來。

不過，我在失望什么啊？爸爸沒有出來看我嗎？嗤，真是好笑！

我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不笑不要緊，一笑就牽出了我淚腺里蓄勢待發的眼淚，眼眶一紅，一滴眼淚差點滑出。我連忙揚起頭，面向夜空，用力地眨著眼睛，把這該死的眼淚趕回去。

現在已是晚上六點多了。月亮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有連稀稀拉拉都算不上的幾顆星星可憐兮兮地閃著有一下沒一下的微光，漆黑一片的夜空深不見底，顯得尤其落寞。

看著這天空，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爸爸剛才那張陰沉的臉。他瞪著吃晚飯的我，我每嚼一下，他的臉就黑一分。直到他的臉黑到能滴出墨來的時候，他沖我大吼一聲：“好了，你不要吃了！以后也是這樣，我吃完你還沒吃完，就不要吃了！”

其實爸爸對我的吃飯慢早就有意見了，只不過在這一次集中爆發而已。而且做了他十三年的女兒，對這我早就習以為常了。

我一聲不吭地放下碗，看也不看爸一眼，就回房間了……

“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你爸呢？”媽問我。

經媽這么一問，我才發現原來我已經走怎么遠了：“我出來吹吹風。爸在家。對了，你不是在上班嗎？”

“今天工作少，我早下班了。你晚飯吃了……你怎么了?”察覺到我的異樣，媽緊張地問。

“沒什么，風吹到眼睛里了。”

“不對！快說！”

老實說，我并不擅長說謊，被媽一逼問就招了。

“你怎么又跑到這里來了？”媽仍有懷疑。

“我說了是出來吹風！”見媽不信，我也急了。

“好好好，現在快點跟我回去吃飯。”媽拉著我就走。

我張了張嘴，想反抗，但看到媽媽那山雨欲來的表情，立刻就把話咽了回去。不是軟弱，只是不想與至親的人為敵。

我看著媽媽的臉，想。

鬧別扭……嗎？其實，我只是想找個恨爸的理由。

進了家，我的頭一直低著，不想讓爸看到我紅著眼眶的模樣。

我坐下來，拿起碗筷，悶頭吃起來，不時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向爸。他依然繃著張臉，眼睛瞪得發紅，卻并沒有阻止我。

他就這么站著。屋子里只聽地到我咀嚼的聲音。我卻能感覺到冷凝的空氣。

“只準吃飯，不許吃菜！”片刻后，爸干巴巴地丟下這句話，走了。

哼，沒有魄力的男人。

我在心底冷笑。我想我現在不用找什么恨他的理由了，因為我已經有了輕視他的理由。

媽媽夾了一大堆菜給我，我嘲笑似的塞到嘴里，也吃不出什么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一陣腳步聲，然后有一縷嗆人的煙從我身后飄來。

是爸，他又在抽煙了。我皺了皺眉，沒有回過身。

爸摸著我的頭發，好長時間都沒說話。

“……你，多夾點菜吃……”也許是抽煙的緣故，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帶著道歉的意味，像在哀求，又像在安慰。

我胸口一滯，像被什么揪了一把，忽然很想哭。

這個男人，他不理解我，但他會讓步；他會兇我，但他不會真正地討厭我。他的讓步，他的兇，都是他對我的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