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臨近一個古鎮,恰如一伸手既會撥開了歷史的迷霧,貼近百年前的黎明。那夢中的古樸啊,終究我來了。但我一時卻又不敢走過去了,只是倚著明顯做舊的柵欄,駐足凝望一街之隔的古鎮入口,無知的淺吟著。
身后既是滾滾奔流的長江。百年來,長江之水該是未變的,依舊在輕撫過這個村鎮后洋洋灑灑地離開,延綿著歷史。可長江水又著實變了,河床在細沙的堆積下日益升高,但這沙石不是長江舍棄的雜物而是她感懷舊人的熱淚。打漁郎離開了,浣衣女隱沒了,一切的一切都隨著這些淚水沉淀下來,換取長江水內心的一次次澎湃。
江風掠過我額前的幾縷發絲,我低頭看了下時間,深吸一口氣,默然走向對面的未知……
古鎮的風貌出乎我的意料。游人很少,雖然有些開發,但與十大古鎮相比,明顯有些鄙陋。當地的人們不會在古風濃厚的古屋里吼KTV,只是不知覺的做著自己應做的事。
我向街邊扛著草垛的小販買了串糖葫蘆,發現無意間走到一家茶館門前,便進去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了。淺淺的清茶,韻淡雅又幽長。我細細觀察那些翹著腳,搖著扇子悠然聊著閑話的老人們,聆聽他們交談的家長里短或國內外大事。多少年過去了,這方土地上的人們依循固有的規律,又不盡相同。于是,朝代的興衰更替便和著老人們呼出的水蒸氣腐蝕這里的每一寸木,途經久遠的年代散發出特有的香味。
離開茶店后,途經一蓮塘,不自覺地停下了步子。
這天地間的景致啊,極目處盡是碧色,目及處張張綠冠招搖著幻化為少女,顯示發絲間的晶瑩。天都映綠了,上頭還模糊著幾朵淡紅的菡萏似的云。如此美,我卻不敢前進一步了。太過于莊重,不自覺的想到了周敦頤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遠處竟有一少女躍入眼中,手捧一大張荷葉,與那略大的青色連衣裙映襯著,微風下跳躍著,與這蓮塘恰如一體。她漸漸的背影朝著蓮塘對面的小茅屋遠去了。茅屋的匾額像是寫著“荷葉涼糕”。我揮袖拂去了眉角的汗粒,確乎有些累了,不如過去歇歇腳。如此想來,我一時高興極了——這無疑找了個親近這蓮的借口。
步行十八步,一時發現我是向南而行,自嘲的笑了。傳聞釋迦摩呢悟法成功,起座向北,繞樹而行,“觀樹經行”,當時一步一蓮花,恰十八蓮。看來我是與佛被道而行啊,這樣還是多享些人間之樂。故隨手撥去了一蓮葉上的水珠。
在茅草亭坐下,輕輕將涼糕搗碎,一股清新一下子逸了出來。“姐姐,這涼糕好好吃哦!”少女轉身笑著對我說:“是哦,是我母親傳下來的呢。”
我停下了,這涼糕隨著蓮塘不知歷經了多久。一想,忽然覺得這里面多了種歷史的厚重的味道,和清新聯系在一起,又不顯得矛盾,長久的日子,也許它們早已相容了吧。多少年來,一個又一個少女接受母親的傳授,將這自家的手藝傳下來,雖不那么出眾,卻早已和自家融為一體,所以我才覺得有些與眾不同的了。
由于我還得趕到附近的城里住下,不得不在傍晚前離開。隔著車窗看那金色余暉下的小鎮——隱約失去了古鎮的風味,只像是個平淡的,從未間斷的,小小的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