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飲水詞》納蘭性德第一次認識他,是在小學的語文課本上。
當時課本上有一副插圖,畫的是一片野草中有好多亮著燈的帳篷,帳旁有一個面容清秀的男人靜靜的對著月亮而立。老師告訴我們,那個男人叫納蘭性德,字容若。從此我便記住了那“夜深千帳燈”壯麗,記住了那個詩意的名字:納蘭容若。后來啊,我們都經歷了許多。
分手,離別,又相聚。往日的年輕氣盛也漸漸變得身心疲憊,許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傷感,惆悵,又寂寞。直到那個下午,無意之中看到了《飲水詞》,以后的歲月就一直被那柔柔的情意所打動,塵封已久的心也日漸煥發出一點微光。然后就這么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他,愛他的清麗委婉,愛他的深情執著。容若有自己的初戀,奈何他的那位小表妹卻身在宮中。本是郎才女貌兩小無猜的紅衣鴛鴦,卻因為一道宮門,須臾間成了陌路。
她,偷垂紅淚;他,心緒凄迷。從此青梅竹馬的壁人便仿佛隔了迢迢銀河。然而我聽到了,聽到他堅定而執著的說:“銀漢難通,穩耐風波愿始從。”這一句話何其多情,情意和氣魄卻又勝過了“衣帶漸寬終不悔”。只是這條“銀河”他終其一生也未能度過。納蘭的妻,兩關總督之女盧氏。
人言“生而婉戀,性本端莊“。她與容若恩愛了三年,只是在這三年間納蘭心中住著的卻另有其人。其實聰慧的盧氏如何不知?然而她卻不嫉妒不訴苦,只是一心一意本本分分將自己該做的做到了極致。她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去溫暖容若,期盼著有一天自己的夫君能夠回來,完完全全的接受自己。
但是她卻沒有等到這一天,早早的就因風寒而逝。在她臨終的病榻上,在她與自己心愛的男子四目相接之時,容若終于明白,原來自己身后一直有一個這樣默默付出的女人,他終于明白自己的幸福。然而當他幡然醒悟時,兩人已是陰陽相隔。是誰說”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真的,在生死面前,我們誰都無能為力。生與死,就像隔著一條看不見的鴻溝,看著近在咫尺,實際卻遠在天涯。不能逾越,甚至無法交流。他想起了陽春三月賭書嬉鬧間,茶水潑到兩人衣襟上留下的茶香;想起了他們二人當窗絮語,共剪紅燭;想起了閑暇時她”吹花嚼蕊弄冰弦“逗他開心……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上天蓄意安排好的一出悲劇,一幕一幕接連上映。好像是俗套的三流言情劇,主人公突然的意外使人措手不及。
好多人說,容若其實更像一個女子。他的溫婉,他的柔情,他的癡迷。誠然,容若的詞,情意綿長。但先生曰過:“無情未必真豪杰。“蘇子稼軒都曾情意綿綿過,卻依舊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更何況光容若能用畢生去執著、去愛戀、去思念。這不更說明他,納蘭容若,是個頂天立地血氣方剛的男人么?我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人生若只如初見“的句子的。
只是,我知道,人生并不會只如初見,也不能只如初見。不然我也不會了解你,愛上你:納蘭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