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6日的晚上的20點55分,我回望教室后的白色墻壁上的藍色時鐘,忽然覺得心臟有種刺痛感,這種痛感很奇怪。不是失去親人摯友的鈍痛,也不是錢包不見后的撕痛,而是仿佛有什么在慢慢離自己遠去,好像你一個人緩緩地在一條林蔭道上倒退,樹木輕輕地從你身邊滑過,你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拿不到,雙手被縛住只剩下睜開的雙眼,你看見一切在無聲地遠離自己。你不能喊,不能叫,你只能被動地接受-------那時內心一點點涌起的絕望,一點一點將你吞噬。
剛剛看到有同學寫自己在瀏陽河畔看月食,“風撩起了我的亂發”------這是原句,我的心瞬間顫抖了。曾幾何時,我也沉醉于在微風中看月亮灑落銀輝的愜意;沉醉于坐在天臺手持一聽啤酒自斟自飲的不羈;沉醉于躺在院中竹椅細數滿天星光的溫柔;沉醉于夕陽下獨自踱步的孤寂。我曾經那么,那么,“文藝”。及腰長發,牛仔褲,緊身毛衣,苗條,冷漠,這些都曾是我的標簽。在課堂上用教科書做擋箭牌,不知疲倦地寫魔幻大陸的光怪陸離,寫青春校園的朦朧愛戀,寫吸血鬼寫狼人寫愛情。
我學業平凡長相平凡,而與幾個同樣平凡的女生整天嘻嘻哈哈上課講話下課打鬧看花樣美少男,回家變著花樣地逃避作業逃避學習偷看電視偷玩電腦,拿著小說在廁所蹲一個小時用半個小時梳頭發,放學后去奶茶店胡吹海聊去跳舞機手舞足蹈。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交流電不知道復數不知道原來x^2=-1有根,那時候我可以漫步在河畔沒心沒肺地大笑或是默默流淚獨自矯情。
我高二了。剪掉長發,脫下牛仔褲與緊身毛衣,與千萬高中生一樣埋身題海,在課堂上要認真聽課啊,不能再嘻嘻哈哈腦袋不想事了,美少年什么都是浮云,上廁所要一分鐘解決問題。做恒定電流直流電交流電沒帥哥對我放電,做橢圓雙曲線拋物線沒人給我牽根紅線,做神經調節體液調節群落演替哪一天我會被代替。看見月亮想的是好大好圓和該死的萬有引力,看見天臺上某君向他會不會想不開和自由落體,看見星光想曾經好像有個星光大道和主持人叫畢福劍,看見夕陽想起一天快完了高中快完了晚上要考試我要加快步伐我還要復習。照鏡子看見自己無神的眼睛和隱約的黑眼圈,忽然好害怕我才高二我還沒高三我老了我老了。我放棄看小說放棄看電視放棄玩電腦我投入數理化生投入高中生涯,我還記得我曾經想當一個作家,呵,或許我應該去當一個理論學家。
這樣子告訴自己------夢想可以暫時放下,上了大學有足夠的時間,可現實是我現在看見筆我會選擇做題目做永遠做不完的題目而不是寫文章,看見心儀的書我學會淡然走過,我對文學的興趣會下降,或許當作家只是我兒時的一句玩笑。人就是這樣,在不斷欺騙自己中成長,我可以放棄我可以忘記一切是回憶一切只是回憶,成長對青春的矯情選擇嗤之以鼻。這不是說我不想長大拒絕成熟我高二了我十五歲我沒那么矯情也沒那么幼稚,如果前面幾千萬幾億的高中生做到了我也能做到。我只是發現夢想與現實的不可兼容性,發現我在慢慢現實我慢慢老去,我怕有一天我回首想再重拾夢想卻發現我已白發蒼蒼我無能為力我一敗涂地。
未來還很長很長,套用一句很經典的話“我犧牲了現在的已知的幸福去換取未來的未知的幸福”。夢想在蒼老夢想會死去,我讓它暴尸荒野我從它身邊走過我無視它我的眼睛空洞流出散發著腐爛氣息的歲月的血液。我只是發現現實很殘酷。再過幾十年我還會不會記得有個小女孩說她想當作家?
我高二了。我已經很少流淚了。我一點都不惆悵不惆悵,我的內心很堅強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