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左右的一天,因為要過年了,兄弟三個在母親的再三叮囑下,相約去父親的單位洗澡。出家門上街一路向西過“藥河”橋,進入西關地界。因為要走近路因此要走小路,小路就是在麥子地里走的人多了后形成的一條土路便道,上坡下坡,坑坑洼洼,也寬也窄,彎彎曲曲。時而貼著鋼廠的后院走,還有冒著熱氣的水從結冰的墻洞里流出來。時而穿過一個村莊,老婆孩子曬太陽還有狗狗亂咬狂。冬天下的雪一場接著一場,有的路段被人踩成冰面了,還特別亮。我一路緊跟快跑,腳底下亂七八糟,總是在倆哥哥后面,我用盡全力也超越不了他們。算了,就讓他們為我帶路吧,誰讓我自己吃成胖嘟嘟的一個人了呢,誰讓我自己棉襖棉褲穿的像個爆仗呢。但他倆越走越快,根本就沒有停下等我一等的意思,我懶得喊他們卻又怕自己迷了路,我跺了跺腳想只要能看到他們的后影我就不怕,但還是小步快跑起來。
不知為什么,一片空曠的麥田里兩塊地會有一個近一米的差,一個近兩米有四十度的斜坡像橋一樣連接著小路的兩端,凸頂的冰和凹面的雪被踩得有虛有實其連接處是無縫狀態。我竄到這里時早不見了哥倆的蹤影,我拔腿就上,一個出溜,我摔了一跤。我爬起來又上,剛要抬起另一只腳,又一個跟頭。我推了推帽子,奇怪了,我后退了幾步,加速往上一沖,又從半坡上坐了滑梯。這時我有點想哭了,我想叫哥哥,我想他們應該回來拉兄弟一把,哪怕是給我想點辦法給我點鼓勵等我一等也行??墒菦]有,什么也沒有。或許他們正在討論呢,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這是個難題,也或許他倆正在打架還急需我去給他們解圍呢。我定了定神,喘了喘氣,我要盡快上去跟上大部隊,不然就落伍了。經過認真而嚴密的思考,我想了一個方案:我屁股朝天,雙手撐地,我左腳一抬,右手一爬,我右腳一蹬,左手再一爬,我左腳再一蹬,右手再一爬,我就不信我爬不上去。
我站在另一層樓上,眼前一片新風光,心里亮堂了許多。盡管這哥倆已在里外。
這事已經過去許多年了,我還時不時地想起來回味一下,這是我的獨家珍藏,他倆根本就無此享受。
我們都知道未來很難掌握,但當我們有時間回頭看時卻發現現在就在過去發生過。我很喜歡一個詞叫“自作自受”,這是一個中性詞,不偏不倚,不褒不貶,沒有任何歧見?,F在的你就是過去的你的連續,誰也替不了誰。這不是簡單的因果關系,更與宿命論無關。
因此,與其說兄弟們是個膀子不如說是對手更好。據說雙胞胎還在母體時就開始生存的互相競爭了,生下來能鬧的那一個肯定吃的奶多。我記得母親曾說過:老二從小就“奸饞”,從小就會找好事。母親奶水充足,每當我要吃奶時,他早就在邊上等著了,他比我來的還早。他會用小匙在另一旁接另一自溢的奶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