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是一對從校園走進(jìn)婚姻殿堂的小夫妻。那時，校園里的愛情像是溫室里的花朵，沒有人能夠相信它的生命周期。可是他倆像是執(zhí)拗的孩子，任人勸阻無效后，終于一紙定終生。

起初，日子過得清貧，但相濡以沫的快樂，讓他們更加如膠似漆。他說，親愛的，假以時日，我會讓你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事業(yè)剛剛發(fā)跡。精明干練、吃苦耐勞的他，讓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那天指日可待。一次電話里，閨密同她調(diào)侃，原來你是嫁給了一支潛力股，她胸有成竹地笑。

后來，他經(jīng)常出差，南方北方的轉(zhuǎn)悠，一走便是數(shù)月。時間久了，她感到空洞與無力。她開始懷念剛畢業(yè)那會，住在京郊的舊胡同出租屋內(nèi)，每日為柴米油鹽精打細(xì)算，相濡以沫的幸福。她把不安告訴他時，電話的那頭支吾兩下就掛斷。她發(fā)覺，一襲華衣的背后，卻是兩顆心距離的遙遠(yuǎn)。再后來，他索性不回家了，空蕩的房間里只剩下她和自己的影子。

再見的時候，戰(zhàn)爭終于爆發(fā)了。她提出了離婚，并沒有商量的余地。他怔住了，沒有說話。第二天清晨，他把她敲門叫醒，相敬如賓。他說，好吧，但在離婚之前，請讓我們最后一次去旅行。她收拾行囊，與他一同飛去，當(dāng)作是最后的回憶。

在滇西，一處叫做詩禮的小村子，他停住了腳步。他說，在離婚之前，請陪我喝杯下午茶。她亦口渴，點頭示意。他約來村里的長者圍坐一團(tuán)，像是一場盛大的儀式。第一杯，她喝出了其中的苦味。智者說，這是一杯回憶茶，回味當(dāng)初在一起的苦澀。她忽然想了想，愛情在最初的時候，不正是如此么，沖破世俗的藩籬，義無反顧伴他封妻蔭子。但這苦茶又如自己滿腹的苦水，她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而他沒有作聲，用舌尖象征性地微泯。第二杯是泡米花的甜茶，智者又說，茶中有72遍祈福的咒語，請以感恩的心喝下。她回頭想了想，自己可以抓住的幸福，僅限于剛剛結(jié)婚那會，華麗的衣衫下遮掩不住她寂寞的閨怨，自己只是坐在寶馬車?yán)锟奁呐畠?yōu)。這樣的幸福，欲要不得。她抬頭望了望他，忽然覺得陌生。于是狠下了心，傾杯見底。這時只剩下最后一杯，喝起來不苦也不甜。智者又言，分開的雙方?jīng)]有贏家，欲要結(jié)束婚姻者未必能夠首先找到知音。她猶豫片刻，原本感情就像是賭局，縱使知音難覓，也不甘忍氣吞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然后咬咬牙，一氣喝下。他頓時灰溜溜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原來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自己如此罪無可恕。終于，他明白，感情是不可透支的，女人想要的，并非只是財富，而是她在你心中的價值。

她說，還記得大學(xué)的時候，你送我一雙紅色華美的高跟鞋，標(biāo)牌后面的價格驚呆了許多人。你說喜歡我穿這雙鞋子走路，但是卻不知它特別的磨腳，本來我打算就這樣忍氣吞聲的穿一輩子，可是穿一雙磨腳的鞋子每天走路，是一件痛苦的事，所以請原諒，我選擇脫下。

最后，他們選擇分開旅行。只是他自始至終都未提起，那三杯茶的寓意。是好聚好散茶。按照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選擇離婚的雙方，任何一杯喝到一半，都還會有回頭的可能。但是感情不是圈套，誰都不必畫地為牢。更不是一廂情愿，亦沒有人會為辜負(fù)買單。不如把最后的尊重，當(dāng)作最好的饋贈。他微笑著說，在分手前，謝謝你陪我喝的這杯下午茶，我愿同樣贈你一襲臨行的風(fēng)。